自有面子又有眼色的阿嬷上前,将西内苑里的各色风景一一指了予她瞧。行至蹴鞠场边,已有一马奴牵了一头高大抵壮的五花马候等着。
二十年前,亦是如许的场面,精华夫人替高祖驯烈马,纵身跃上马却几乎教烈马掀翻坠落,千钧一发之际,尚是年青威武的秦王的贤人不管不顾地纵马飞奔而来,以本身甩落马背昏仆之险,换得精华夫人安然无恙。
杨淑妃见她利落承诺,脸上浮起忧色,自那坐榻高低来,携刮风灵的手,轻拍着道:“大好韶华,春光正盛,教人歆羡呐。”
风灵嘴里忙着谦让:“夫人愧煞风灵了,稗草碎花岂敢同真国色相较。”
那马较之风灵本身的那匹大宛黑马,还要好上很多,市道难见,故此无价可量,杨淑妃出口便慷慨地要赠送,莫说风灵吃惊,便是从旁的那些女眷也是大为骇怪,皆摸不透杨淑妃的意义。赠马看着是桩长面子的事,可细一想,要一个看似身娇体弱的小娘子去驯五花大宛马,如果不慎自顿时摔跌,轻则折骨断筋,重则有性命之忧。
世人低低惊呼,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顾娘子瞧瞧那头马,可还合眼缘?”杨淑妃已然窥见她赞叹的神情,上前指着那马道:“这马无人能驯,顾娘子倘若能驯得,也算是一段缘分,我便将它送予小娘子。”
大红袍装衬明眸皓齿,银环束发显轻灵利落,酷肖的眉眼面庞,一模一样的矫捷技艺,时隔二十年之久,浩渺人海中,竟能教她觅到另一名精华夫人。
高阳公主在她侧旁的锦垫上坐着,紧抿着嘴唇,仿佛想要极力抿住将要溢出嘴角的笑意。
风灵定定地观了一回马,安闲地向杨淑妃禀求赐胡装。世人闻听她欣然承诺要去驯那烈马,无不替她捏了一把汗,有几位惯常爱直言的,已忍不住议道:“驯马如许的事,本是顽乐扫兴之举,随便拉一头小驹子来便是,何必牵它来,这娇俏俏的小娘子,如何堪当?”
风灵张口刚想要推让,杨淑妃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转,酥声笑道:“高阳说顾娘子是个心肠热的,刚好又着了便骑的衣裙来,发式也恰当,可愿帮我这一遭?”
三人分了前后走出殿外,公然有三十来位盛装女子在外等待。春宴不比节庆祭奠赐宴,不过是聚在一处作乐,随性不拘,世人见杨淑妃出来,俱笑容相迎,只屈膝随便作礼。
玉勒图孜穿过脂粉金钗堆,走到风灵身后,低声提示:“依勒,这马已是成年大马,又是烈性的大宛马,不能拿马竿来套,你驯它之前,要先同它对视半柱香的工夫,切莫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