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灵“扑哧”笑出了声:“还吵架责怨,你只当哪儿都行打打杀杀的么?我阿爹阿母是最讲理不过的。”
“你若已钦定成了县主,贺鲁又要以可敦之礼来迎娶,避回余杭又有何用。不日便会有户部吏目与鸿胪寺的主簿寻到江南,你尽可抵死不从,可宗族家人却要与你一同入罪。”拂耽延淡然道。
来时还回旋着低啸的北风不知何时悄悄退去,法常寺外霞光在天涯烈烈扬扬地烧着,耀得光秃秃的胡杨枝头仿佛火光跃动,全部千佛洞一派安宁平和。
“我倒有个主张,你……你如果甘心……”霞光转为暗红,映在拂耽延的脸上,正掩去了他此时的宽裕,他沉吟很久,下定了决计道:“你如果甘心,我们克日便结婚。”
风灵又央告了一回,语气里带了娇嗔。
不知不觉中,暮色悄悄垂下,寺中晚课的钟声“铛铛”响起,风灵恭敬地放下译经,向拔苦法师合掌礼道:“叨扰法师大半日,再不敢妨了法师晚课,这便告别了,风灵忸捏,心头苦障多赖了法师开解。”
两人一时看住了,都不肯仓猝拜别,遂在带着马渐渐信步而行。
“我在敦煌城的日子,约莫也所剩无多了。”拂耽延盯着前头的路面,一字一顿道。
风灵一懵,不知这与他将回长安有何干系,可他既问到了这事,她便老诚恳实地摇点头:“还偶然义惟那些。大不了……大不了打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我,我回余杭去避避。”
“你究竟应是不该?”拂耽延不睬会她的嘲笑,执意问下去。
拂耽延昂首贴在她耳旁低语。这个时候,不该说些情义缠绵的话么,怎的要提那沮丧话。风灵心中不快,又有一股子她本身都不能顺从的欣然,心头和眼眶同时一热,却并未低头垂泪,反倒窜改过身,抬头迎了上去。
“儿时我家在此开窟时,曾听人说过,三百年前,和尚乐尊便是瞧见了如许的气象,坚信是佛光鲜现,这才在此凿了第一窟。”风灵握着缰,带着恳求向拂耽延道,“现在崖上层层叠叠,号称有千窟,却不知当日那第一窟今在那边。哪一日都尉如果得了空,我们无妨去探一探,何如?”
“现在边境未平,即使是回了长安,也一定能有几日安宁的,我投身军中,少不得随时出征。说得平白些,一旦烽烟燃起,我这条性命便是大唐的,爱惜不得。你既嫁了我,这些话便避不开去,你心中多少要有个计算,倘若果然有那一日……便是我对不住你,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