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承诺一声,疾步上前。不管主子叮咛甚么,都要心甘甘心去做,即使让你去死,也要面带浅笑,这是为人奴婢的底子。这是这些日子吉利教给她的,她服膺在心。当然,死她是绝对不会情愿的,除了死,别的她都能够忍耐。
她并没将皇甫无双放在眼里,以他纨绔后辈的性子,棋技该当不是多么高超。但是,刚下了几个子,花著雨便感觉皇甫无双的每一步都手腕奇妙且又凌厉逼人,令她看不出他的棋路来。她落子的速率愈来愈慢,每一步都谨慎考虑。
到厥后,花著雨才从吉利口中晓得了皇甫无双为何不要她在醉仙坊操琴的启事。
他看也没看花著雨,走到棋盘前,嘲笑着拾起一枚棋子,悄悄一掷,棋盘上的残局被他这一掷,搅得七零八落。
花著雨走到亭内,只见皇甫无双悠然坐在榻上,面前的几案上,摆着棋盘。一个身着红衣服的宫女站在皇甫无双劈面,执白子,正和他对弈。
花著雨站在皇甫无双劈面,玉手执子,不动声色地在东北角放下一子。她的手指莹白纤细,极是素净,淡淡日光晖映下,竟是小巧剔透。
“吉利,元宝出言不逊,罚三日禁食!”言罢,他甩了甩袍袖,出亭而去。
清风冶荡,柳条依依,案上的一局乱局,愈发乱了。
花著雨略一思考,便轻声说道:“方才殿下弈棋,每一步皆奇妙而入迷入化。关头之处,杀法精美,雷厉流行。弈棋乃小道,治国乃大道。殿下的棋,大气澎湃,殿下为人,气度深广,极有派头。他日殿下若为君,定是一代明君。”
吉利在花著雨耳畔聒噪半天,才摇了点头,快步朝着皇甫无双追了畴昔。
花著雨低眉敛目,跟着吉利徐行走到亭子外十步处站定,吉利上前回了话,就听得皇甫无双的声音从内里传了出来。
花著雨悄悄望着皇甫无双,不明白他何故如此阴霾,她方才的话,明显是在夸他啊。这么直白的话他听不出来?莫不是傻了?还是她又犯了他的甚么忌讳?
那被称为“小胭脂”的小宫女仓猝跪在地下,咚咚磕了几个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奴婢谢过殿下。”被罚了被骂了,还得感激涕零地叩首谢恩,这就是奴婢应有的端方。
“一代明君?他一个下臣,还能做一代明君?妄图篡位吗?”他恶狠狠地说道,一脸残暴。
花著雨望着皇甫无双垂垂远去的背影,有些惊诧。到底是那里出了题目?
花著雨此语倒不是着意阿谀,她是从方才皇甫无双的棋道得出的至心感到。但是,此语一出,皇甫无双不但不喜,神采反而更加暗沉了。
娇美的花就开在面前,他探手,将一枝花狠狠揪了下来,放到鼻端嗅了嗅,便一把攥在手中,伸手用力一捻,花瓣寥落而下,洒落一地残红。
她不过是琴弹得比温婉好,就有人看不下去了。这世上另有天理吗?莫非,她是南朝第一好女,就要样样都比别人强吗?
“高深不敢当,但是观棋识人,殿下该当对主子体味一二。”花著雨含笑着望向皇甫无双,眸中也是满满的惊奇。她没想到,看上去狂傲放肆的小太子,竟有如此棋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