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始修看着她眉眼间的那份冷诮,听着她那显得率性尽情的话,不由得目光一凝心中微动,然后悄悄感喟道:“爱妃如此体贴朕,倒叫朕感念。”
“一刻前。”申历答复。
“青州国相以星火令送来奏本。”申历双手呈上。
回到栖龙宫,一起上东始修已是理清了思路,当下宣旨:“命雍王敏捷领兵救济青州!快去,以星火令送出!”
内廷总管申历接到后,听闻是自青州送来,并且是以最快速率的星火令送到,顿知非同平常,忙亲身去禀报。
东始修瞬即抬步出了翠樾宫,申历赶快跟从。
亥时三刻,以星火令传送的急报送入帝都。
北璇玑将手中外袍披在他身上,“夜里凉,陛下要保重龙体。”
“你去遴选一百名侍卫与你一道去青州。”东始修按着眉心,压着满怀的不安与担忧,“朕不放心七妹,到了青州,你亲身去找她,必然要找回她。”
自北妃入宫以来,常犯胸口闷痛的弊端,太医看过后说是心绞痛,开了副方剂,此中有一味药便是麝香。
北璇玑眉头一挑,杏眼微睨,道:“凤妃娘娘那是忠心为国为民,但臣妾心中只要陛下一人,只要陛下好了,天下如何与我何干。”
“哦?”东始修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那爱妃去吧。”
“没甚么,只是昨夜没睡好。”东始修抬手拍拍她肩头以示安抚,鼻端却闻得一缕麝香,不由道,“爱妃的病又犯了?唤太医来看了没?”
顷刻间,心头哀痛与欢乐交集,可北璇玑以手死死掩开口,恐怕一不谨慎泄漏了。
大东天子是她的仇敌,可数年温存,朝夕相偎……
“是!”申历领命忙回身去了。
东始修扶起她,“爱妃是为朕去求菩萨,说来该是朕谢你。”说完,想起现在受伤失落的风独影,心头一动,看着北璇玑,可到底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下了,“转头你和申历说一声,让他筹办出宫事件,就说朕的旨意。”
等她拜别后,东始修即问申历,“何时送来的?”
只要他们还在,她便有活着的但愿与意义。
不一会儿,宿直的龙荼便仓促赶来了。
“是。”门口守着的内侍赶快去了。
她是北海国的公主,可她现在倒是大东天子的妃子。
自从梁、凤两大师族抄斩,谢、王、陈三家发往冀、闽、雍三州后,宫中的嫔妃便都有些惶惑难安,对着天子时更谨慎翼翼恐怕出错。东始修腻烦那些畏缩的面孔,便是少去她们宫中,而这皇宫里依是平常姿势的也只凤妃、北妃两人。只是凤妃宫中高傲皇儿也去了后,两个男孩加一个女孩,过于闹腾,以是他最常来的后妃宫中便是这翠樾宫了。
当夜,东始修呆在栖龙宫里焦灼难眠,到了五更天便直接上朝去了。
北璇玑抬手悄悄抚过他结实的面庞,杏眸有顷刻苍茫,然后喃喃呢语:“这世上,臣妾只体贴陛下,因为陛下是臣妾活着的独一来由。”
车驾驶过白门楼时,一名男人约莫是被身后百姓推挤着,不由自主地跌跌撞撞冲到了街中。侍卫见之赶快上前喝叱。那男人一身庄稼汉的打分,想来初入帝城,没见过世面,被侍卫推搡着往街边走时,嘴里连连诉说,却仿佛被吓懵了,口舌倒霉,乃至没人能听清他说了甚么。
她活着,而父王、十二弟已沉海底,北海再无复国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