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王并没有回顾,还是垂首跪着,只道:“这么晚了,璇玑你来做甚么?”
“父王。”北璇玑倒是点头,“您才是一国之君,不能为别人摆布。女儿只是问清父王的决定。降,与父共荣辱;战,与父共存亡。”
在那悄悄的风叶声中,响起了北海王沉重而无法的声音:“寡人答允你。可你也要答允寡人,必然等着寡人返来接你。”
“父王。”北璇玑天然晓得父亲的忧愁,她只是悄悄一笑,明眸便成一弯新月,妩狐媚人。“若大东天子要收女儿入宫,那岂不恰好。”
北海王直起腰,昂首望向神案上的牌位,长长感喟:“亡国期近,寡人如何能够安眠。”
“父王,北海可降,北氏不成亡。”北璇玑看着父亲,“东人给了我们三日时限,本日才过第一天。以是,女儿请命父王,这降国之事由女儿来做,东人未曾见过父王,请父王借假死带上一千精兵及忠心的臣将,趁明日入夜遁走,以图他日复国。”
“父王……”北璇玑闻言不由心焦。
北璇玑见此,当下再道:“父王,您就应允了女儿吧。”
“父王。”北璇玑依偎着父亲。
他当然晓得女儿阐发得有理,也晓得如此做才是最明智的挑选,他为君数十载,岂有不能“清楚”的,只是……他揽过女儿,悄悄的抚着她的发鬓,细细的看着她娇美的面庞。这是他最心疼的女儿,是他的心头肉,要他抛下她,那便是比割肉更痛苦比剔骨更艰巨的事!
许是女儿的平静安抚了父亲,北海王定了放心神,渐渐规复了复苏。
“璇玑,寡人的好孩儿。”北海王抚着女儿,心头甚是欣喜,前刻的那些惶乱与不安早已消逝无踪。他放开女儿搀扶的手,走至殿门前,望着殿外的夜空,堕入深思。
北璇玑晓得父亲是担忧她的安危,怕留下她享福,心头一时打动又哀痛,只是现在却非感慨之时,以是她再次劝道:“父王,自东人攻占我国以来,还未曾有闻屠城暴事,也未曾有过大肆残杀我北海臣民之事。女儿是北海王室之人,但不过是一个女子,东人反不会防备,更不会无端殛毙。”
“天然是。”北璇玑想也不想答道,“数百年来,北海一向是瘠薄的边垂小国,可近二十年来,北海有着从未有过的昌隆敷裕,令得蒙成、大东如许的强国也为之侧目,这足以证明父王是百年一遇的明君。”
好久,北海王看着女儿:“本日收到箭书之时,寡人便调集群臣商讨,主降主战者各有说法。璇玑,你一贯聪明有主张,你倒是说说看。”
“璇玑……”北海王胸中荡漾不已,乃至哽咽难语。
北海王知女儿说的是究竟,也有事理,但是……望着女儿斑斓的面庞,贰心头忧切难止。这亡国公主掳为敌王妃嫔之事古往今来屡见不鲜,若女儿真要以身侍敌,这又是多么悲苦之事。
“父王!父王!”北璇玑赶快拉住父亲捶头的双手,“父王,您停止!您快停止!”
“父王,为着我北氏,为着我北海,请您承诺女儿。”北璇玑的声音还是复苏明智。
“父王,国难当头,有很多的将士已为我北海献出世命,女儿戋戋一个又算得了甚么。只要他朝我北氏重新返来,女儿便是以身侍敌亦有所值,又或是地府之下必也含笑迎父。”北璇玑抱住父亲,伏在父亲的肩头,悄悄的却语意果断隧道:“请父王承诺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