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顾云渊稳稳坐着,并不惊奇杜康的行动,他一边揽着缰绳,一边和杜康道:“杜康,这么些年你日日夜夜都跟从风将军摆布,她那些善妒的兄弟何故不动你分毫呢?”
那边皇逖、白意马并无多言,已各自坐在一堆折子被骗真的批阅起来。
六人微微一笑。
地上跪着的世人微微昂首,倒是不敢起家,目光悄悄往前望一眼,瞥见那亭亭玉立的身影,更加的自惭形秽,赶快低下头来,再是不敢看了。
断墙里数人阴阳怪气的答话,那冷诮的声音里无不饱含着气愤与不屑。
垂垂的,目中所见不再是热烈的街道,郊野以外渐显荒凉,火食亦希少,远处村落里有些房屋破败不堪,路旁另有些残垣断壁向世人明示着战祸留下的陈迹。
墙内倒是一片寂静,而后却响起数声冷诮的嗤笑。
实在也怪不得他如此。
那些流游勇一个个蒲伏于地。
“内里的是当朝的凤影将军。”
半晌,风独影才出声:“百年战祸里,有无数人如同诸位这般,流浪颠沛,本将亦在此中。”她的语气淡淡的,可地上世人闻言倒是一震。“食不饱腹、衣不覆体、冷言斥骂、拳脚相加……那些滋味,本将都尝过。可本将也尝过扛百斤沙石换一个馒头的滋味。”她看着世人的目光带着一种千帆过尽以后的安静,“阿谁馒头是洁净的新奇的,吃第一口没有味道,可细细嚼一下便有了甜味。”
“凤……凤……影将军?”
可东始修的答复却令他更加愁闷。
莫非面前这位崇高的将军,竟真如官方传说的那样,出身寒微,曾乞讨流浪,曾做夫役……曾历过他们所经历过的统统屈辱与悲苦?
安好远坐下时,南片月正跳到那堆折子前,目睹着慢了一步,又鉴于“三哥是仅次于四哥后不成获咎之人”的经验之上,他只得另挑一堆坐下,口里却还是不忘嘟囔一句:“一点都没兄长的模样,都不会先让弟弟挑。”
风独影看着那群人,悄悄的看着。
“杜康,你说我已贬到八品文曹了,下回另有没有能够贬得更低?”
夕照熔金,暮风缓缓。
那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入耳,因而风独影本来跨上马蹬的脚便挂在那不动了。
风独影站在路边,随便望去。
他们没有那种尝试十次、百次的勇气,他们已对人间、人生绝望。
第二日早朝,那招以退为进并未用上。
听了他的话东始修不置一言,倒是安好远美意肠提示弟弟:“六弟,你这一身的金光但是让御史台的那些人盯好久了呢。”
看来已和好了。
“本来如此。”顾云渊笑笑,然后目光看向风独影。
南片月闻言顿坐正了身子瞪圆了眼睛:“三哥想干么?”
当这些人惭愧难当之际,风独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八十里外渭河修堤,正缺野生。”
“操他娘的!又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但顾云渊完整不觉得意,又道:“唉,不幸我从未伴过她一日,更未曾做过甚么特别之事,数年来倒是被她的兄弟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好不冤枉啦。”
“唉!”有人长叹一声,从那粗哑的嗓音可知是方才悲歌的男人,“这位公子,你看那边村落,家家炊烟,家人满屋,而我亲人尽失,年已将老却无家可归,怎能不伤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