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话,潘杰没有说,二人也明白,不过就是钱老迈杀了潘杰,不至于让赵元难堪,至于张先生的性命,只怕是会白白丢了。
“但是呢,只因我是个孤儿,不比他们世世代代跟着钱家的人,因此被他们看不上,不要跟钱家人比,就连普通的工人还比上。”
沈玠不置可否,潘杰又接着说道:“我自十二岁起就跟着钱家做事,甚么苦都吃过,船埠上的各种活计,不要说那些卖力量的,就是计帐盘点也是偷偷留意,能够说样样精通。”
潘杰越说越冲动,牵涉了伤口又猛的一痛,因而平复了心境,又道:“我当然不能甘心,钱家兄弟不过生的好点,论才气远远比不上我,我如何会一辈子屈就于他们。因而我带着几个兄弟,一起出来单干,你们说,我错了吗?”
潘杰长叹一声道:“沈公子,你是世家后辈,我们的痛苦,你不会懂的。”
赵元又道:“我也晓得你这么做全然是为了我,杭城之事,将你们无辜连累,我心中甚愧,我看陈女人伤势渐好,你们早日出发为佳。”
潘杰悄悄一笑,摇点头道:“我若活着,赵先生顾忌张先生的性命,想是不会给钱老三解毒的。我若死了,赵先生也不消难堪了,天然会给他解毒。”
二人见他如此说,内心也放下心来,沈玠见他言词冷酷,神采哀切,似有无贫苦衷,也不由问道:“你就那么恨钱家兄弟?连命也不要了?”
潘杰见沈玠面色踌躇,似有不信,又笑道:“沈公子,我问你,你可晓得昨日里钱老迈为甚么非杀我不成?”
二人干脆起家,披了外衫,一同走到院中,屋外山风腐败,新月如钩。二人站在廊下,听着廊檐上那串玉片叮当作响,冷静无语。很久赵元才长叹一声,对沈玠道:“怀机,本来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我虚长你几岁,江湖上的事,也比你见很多,不得已还是要说你几句。”
潘杰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晓得他是无辜的,不会苛待他,沈公子救了我的命,我本日下山,就会将他送返来,你们放心吧。”
沈陈二人见他敞高兴怀,说了很多旧事,如此诚心朴拙,又有无穷酸楚,如何能说错。将相本无种,大丈夫生而立世,要干一番奇迹,也实在再普通不过。
次日一早,赵元在房中打坐,沈玠和陈素青出来,只见潘杰已经站在屋外,呆呆望着屋外桃花,如有所思。那陈素青见他如许,又思他昨日景象,内心也有一些怜悯他,又想着张先生的安危,又不敢硬问,恐触怒了他,只能走上去,柔声道:“也不晓得张先生吃的好不好,他家人可担忧吗?”
“想是与你一样,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你觉得钱家兄弟是好人吗?我们出来做事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
沈玠内心既担忧赵元,又顾虑陈素青,摆布难堪,进退不得,不由得一声长叹,无语对月。
他二人固然没有颠末如许的日子,但从潘杰的言辞语气中也可一窥此中酸楚,本日听他如许一说,也不觉有些了解他,不似前番那样讨厌他了。
潘杰说到这,仿佛想起了很多旧事,情感微微颠簸。“十年间,不晓得吃了多少苦。沈公子,陈女人,你们出身那么好,恐怕永久不懂我们如许人的心伤,但你们说,莫非我这一辈子就必须甘于人下,永无出头之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