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陈二人见他敞高兴怀,说了很多旧事,如此诚心朴拙,又有无穷酸楚,如何能说错。将相本无种,大丈夫生而立世,要干一番奇迹,也实在再普通不过。
“想是与你一样,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二人见他如此说,内心也放下心来,沈玠见他言词冷酷,神采哀切,似有无贫苦衷,也不由问道:“你就那么恨钱家兄弟?连命也不要了?”
沈玠道:“张先生他?”
沈玠不置可否,潘杰又接着说道:“我自十二岁起就跟着钱家做事,甚么苦都吃过,船埠上的各种活计,不要说那些卖力量的,就是计帐盘点也是偷偷留意,能够说样样精通。”
赵元见他低着头,似有悔意,也不好再过苛责,只能好言劝道:“陈女人好强,有些事我不当着她的面说,只在此时说与你听。她虽有些工夫,但男女毕竟有别,她既然与你定有鸳盟,乃至将来立室,你总要护她爱她,如何还能带着她去犯险。你现在想想,若本日她有个好歹,你当如何立世?大丈夫任重,岂能逞一时意气。”
赵元进了里屋,将熬着的药端出来,与钱老迈与潘杰二人喝了,就打发钱家兄弟下山去了。又因潘杰伤重难行,便留他再住一夜,赵元拿了一件洁净的宽袍与他换上,又安排他住进了沈玠本来住的那间屋子。
“你觉得钱家兄弟是好人吗?我们出来做事的,哪个不是心狠手辣?”
那沈玠心下已经晓得赵元要说甚么,不由低了头,道:“本日是我莽撞了。”
赵元又道:“我也晓得你这么做全然是为了我,杭城之事,将你们无辜连累,我心中甚愧,我看陈女人伤势渐好,你们早日出发为佳。”
沈玠本来也为本日之事悔怨,现在又听赵元提及陈素青的内幕,更是愧不能当,故而赵元的话,也都应着。
前面的话,潘杰没有说,二人也明白,不过就是钱老迈杀了潘杰,不至于让赵元难堪,至于张先生的性命,只怕是会白白丢了。
“实在这么多年来,不乏出来单干的人,但是大多对峙不了几个月,就被挤掉了。我们这几小我,在人家指缝中捡食,腆着脸去求,干的比人家多,要的比人家少,每一步都是血泪。二十年了,才气够说小有所成,能硬着气和人家说话。”
“但是呢,只因我是个孤儿,不比他们世世代代跟着钱家的人,因此被他们看不上,不要跟钱家人比,就连普通的工人还比上。”
潘杰长叹一声道:“沈公子,你是世家后辈,我们的痛苦,你不会懂的。”
赵元见他满抱恨绪,内心也明白几分,欣喜道:“我这里实在无需你担忧,你只放心的去吧。”
这夜里赵元与沈玠抵足而眠,两人各怀心机,又不惯与人同睡,直到夜过半夜,都还尚未入眠。
“我自有计算。”
沈玠内心既担忧赵元,又顾虑陈素青,摆布难堪,进退不得,不由得一声长叹,无语对月。
沈玠当然也知赵元虽不会武功,但很有智谋手腕,见他如此说,也晓得贰心中稀有,也不再言语,只想着明日天明好和陈素青商讨归程。
沈玠又劝道:“当然你做事不易,总算苦尽甘来,小有所成,如何非要置人家于死地呢?”
潘杰见沈玠面色踌躇,似有不信,又笑道:“沈公子,我问你,你可晓得昨日里钱老迈为甚么非杀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