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四爷的模样固然像是不大会记得这等小事的，做人却不能言而无信，拿了好处又去忏悔。
她倒是没想赖，只是策画策画，家里另有甚么些东西好当出去。
天下熙熙，天下攘攘，利来利往罢了。
十三岁的少女转过甚来，暴露一个光辉明丽的笑意，眉眼弯弯。
若香便正色道：“此番若不是陆家四公子施药，又帮着请了江大夫，便是马车也是陆家庄子上的，不然咱家那里能有这么大的福分，这是多大的恩典，等得了余暇合该去问问你李婆婆，能不能去给给四公子磕个头伸谢。
“娘这是欢畅，你懂甚么！”若香便收了神采，朝她笑道，却俄然感觉放在腿上的手被人握住了。
她却不知陆长风是为何。
他说：偿清了为止。
蒋家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最后若香做了主，将最后一张地契抵了出去，还欠了二十两。
蒋佳月也皱着眉。
那一套酸枣枝儿的家具是要卖出去给江家的，好歹值个五六两的，只是还不敷药费，只能渐渐俭省着给了。
债能够渐渐还，人好好儿地活着比甚么都首要。
若香便看着姐弟俩人你来我往地，又看一眼躺着的蒋大郎，心中实在欢乐。
年纪大了不说，又不是家生子，还是个活契……
另有甚么可拿出来给陆家的呢？
若香皱着颀长的柳叶眉，悄悄道：固然屋子不值八十两，但五十两总有的，那参自家也没全使了，好好说一说，该当够的吧？
八十两，算自家用了五十两的参吧，听李婆婆说活契值十两，剩下四十两就是四十个月，家中必定是拿不出钱来提早偿清了，那么她便要在陆府做三年零四个月的丫环。
若没有他，爹爹只怕是救不返来的。
外头的蒋佳月倒是沉吟不语。
“合该要好好儿去磕个头。”她喃喃道。
“姐，我想吃腊肉饭了。”
此前她是奔着十两银子和每个月一两月例去的。但现在去就是还债，是再也不能提月例的事了。
且又没多收银钱，蒋佳月期呐呐艾地去伸谢付诊金时，江先生拿下巴点了点桌上摆着的烫金帖儿，上头龙飞凤舞写了“瑞国公府陆长风”几个字儿，最后只收了从铺子里拿药的用度。
“我才不会呢！夫子说了，饭吃七分饱，事行非常满！”
“晓得了小馋嘴儿，回了家就给你做，管叫你吃的肚子溜圆儿，直叫喊。”
出门时蒋大郎刚喝了药，躺在车厢中正昏昏沉甜睡着，若香与蒋南秋贴在车壁上。
就算在陆家，也有很多丫头子做绣活赚补助，蒋佳月自认技术不差，也能和别人一样接活计补助家用。
“哟哟哟，还学会掉书袋子了，可见我们家是要出个小状元呢！”蒋佳月用心咂咂嘴，哈哈大笑道。
想到此，内心头便甜滋滋地。
蒋南秋便涨红了脸，结巴道：“姐，你……哼！好男反面女斗！归正我要吃腊肉饭。”说罢头扭过一旁不睬她。
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何况如此大恩，我们可不能做那忘本之人，要不时候刻记在心中。
只是此法需罕用，江大夫替蒋大郎治了两回，常常老是一头大汗浑身怠倦，可见是极伤精气神的。
等反应过来便吃了一惊，她可不想就这么在大街上和家人提及这事儿，如何也获得了家，等娘亲心中的欢乐淡下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