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忿忿腹诽姐姐的不刻薄。而太子仿佛与姐姐事前通同好了,也趁机对身边的魏霸道:“我与阿姝先行一步,五弟你且好生陪二娘子操琴叙话,莫要怠慢了才子。”说罢竟上了她们的画舫。
魏王的琴技可谓盛都一绝,她弹奏的时候,他也在旁像她畴前的先生那样悉心而严厉地指导,她很快沉下心来,满身心肠投入。兽金香炉内的瑞脑垂垂销去,她已经完整放松了芥蒂,只专注地弹筝,可有个音却总也弹不准。
却没想到归去时看到如许一幕:小荷湾里无风无浪,静泊在菡萏红花里的画舫狠恶颤抖。魏王从速移了视野道:“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媱媱——”魏王也起家追来。
魏王打量了她一眼,向郑姝回揖:“闻才子弹筝,羽求之不得。”
正想着接下来如何应对,又该如何消磨这难过的光阴,那魏王却俄然像换了一人,立即整饬衣裳端方姿势,彬彬有礼地请她入内弹筝,弹筝许能消磨很多光阴,她便应下。
魏王不语。
“媱媱!”魏王去拉她,近乎要求地扯着她的衣袖:“媱媱,你别慌,你姐姐必定也是心甘甘心的,我三哥不会孤负她的,她今后必是我三哥的太子妃了,你也做我的王妃吧,等你及笄,我就娶你。放眼盛都,没有哪个女人比你更让我心动,我亦是最配得上你的男人了。”
她从速低下视线,胡乱在宣纸上挥画一通,拿去给先生写好的媱字对比,先生擅写行书,他写的行书,超脱中别有一种遒劲,如小舟沂激流,不管逆锋而入,还是腾空而下,皆能使香墨不濡透纸背,先生那张纸上的媱字飘若浮云,又如虎卧凤阙,而她那张纸上的字体却草率得几近不能辨认。先生垂垂凌厉的眼神让她有些诚惶诚恐,恐怕他看出来了甚么。
瞬息间,她的脸如霞映澄塘,只因魏王一语中的,常日里沐浴时她风俗一并沐发。风骚在外,这魏王公然名不虚传。
没过量久,姐姐不幸小产,气血亏虚,卧床了好一段光阴,整天精力恹恹,日趋低沉时,竟等来了东宫的动静。姐姐终究当了太子妃,太子算是没有孤负她。谁又曾想,与太子结婚不至两年,太子就落败、于东宫割喉自裁后,身为太子妃的姐姐以头抢壁跟随了太子......
是琴音么?不,仿佛不是,是落雪声,是竹叶在飒飒地响,是修竹不堪厚雪、霍然一声坼裂的断音。积雪扬扬坠地,漏声声声清楚......
姐姐顺手一推,将她推上了劈面的画舫,害她几乎撞入魏王怀中。眼睁睁看着姐姐与太子摇橹分开,她心中气恼,又不敢表示出来。
魏王看了那水中的莲花一眼,只笑而不语,持续抬目深深谛视于她,接着从袖中拿出她遗落的玉搔头来,置于鼻端轻嗅,口中不竭反复吟曰:“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谁也不知她曾经苦苦临摹了多久。
甚么声音又在响?
魏王拳拳地说,觉得她会打动,却不料她一哂:“谢殿下抬爱,郑媱配不上殿下。”
“哦……”魏王瞥了她一眼,笑着答复她姐姐:“是才子所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