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到乘驾黑云吼怒来去的妖怪、翻滚涌动的黑水、残虐吞噬人类的夜叉、举手投足间摧毁寺庙和民居的巨型怪物……
统统声音都消逝了,只要这衰老的声音黄钟大吕般深沉反响着,在关文脑海中久久荡漾。
东天渐白,夜雾将散,扎什伦布寺转眼就要迎来新的一天。
树大师俄然收回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震得关文两耳嗡嗡作响:“六合云海、山川草木、漫天神佛明鉴,这是我最后一搏――”
才旦达杰退出树洞,伸了个懒腰,向着东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禁不住抚心自问:“我已经达到忘我无yu、无牵无挂的境地了吗?”
然后,那些声音就消逝了,飞舞着的羽虫也四散而去,不知所踪。
就在现在,那具羽虫的躯壳也颤抖了一下,迟缓地向前挪动了半步。
树大师沙哑地苦笑:“我等……我蜷曲于羽虫的躯壳以内,苦挨了两百年,如果没有古树的生命力做支撑,那躯壳早就风化成灰了。我能做到的,只要这些,没法更多了……”
“关文,昨夜你获得了甚么?”才旦达杰问。
“我们能做的,就是秉承树大师的遗志,毁灭大危急,解藏地的燃眉之急――”关文从深思中复苏过来。
才旦达杰的神采变得非常懊丧,使得关文内心甚为不安。有些究竟已经存在,他没法把宝铃从脑筋中撤除,更不能将这统统当作没产生,自欺欺人,欺上瞒下。
螳螂与虫豸是无可非议的天敌,如果那一刀斫下去,树大师的灵魂就落空了居住之地,飘飘然不知所踪。在人类看来平平无奇的一幕,对于蜷伏于虫壳的树大师而言,倒是存亡攸关的存亡大事。
实在,那羽虫只剩空壳一具,体内的脂膏都已经消弭,形如一座残破小庙。
影象越转越快,构成无数五光十色的光环。关文目炫神迷,咬牙勉强支撑。
关文不由长叹,佛门当中,有“聪明愈高者姿势愈谦虚”的说法,树大师的灵魂因为恪守着除魔动静而不能虹化逸去,遂把本身躲藏于最寒微之地,等候有缘人赶来相见。这类近乎绝望的支出,才是最值得后辈尊敬的。
啪地一声,羽虫的小小身材炸开,分离为十七八个火星,每个火星又化为一只羽虫,如此循环分裂,一分十,非常百,百分千,无数羽虫震惊着翅膀,绕着关文高低飞舞着,尾部拖曳着莹蓝色的恍惚轨迹。
“人与魔不能共生于同一天下,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早就明白分别了天、人、鬼三界。三者之间,天界与人界以浮云相隔,人界与鬼界以厚土相隔,边界清楚,不得超越。昔ri,有人界的智者经历三甲子修行后,yu冲破人界、天界之间的停滞,妄图成为天界一员,并将这类跨界而生的编制定名为‘筋斗云’,更傲慢自号为‘齐天大圣’。终究,该智者被弹压于五行山下五百年以作惩戒……”一个完整陌生的声音悠然陈述着。
“前辈,您还在吗?”他摸索着叫了一声,但却无人应对。
渐渐的,他感受本身的身材轻巧起来,仿佛也变成了一只羽虫,翩翩起舞,融入虫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