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两家在代郡的小小冲突,两边都是聪明人,这时天然不会提起来徒增难堪。毕竟王彭祖的气力在于辽西,而刘越石忙于对付并州南部的匈奴,戋戋一个代郡本也算不得甚么。对那位新奇出炉的代郡太守,也能够渐渐来拉拢。
他所说的“田思、靳利、梁天之流”,便是上一次参与拓跋鲜卑祭天大典的大晋官员,算来已经是距今十一年前的事了。
毕竟历代鲜卑大单于在此祭天,颇颠末一些补葺。固然鲜卑大联盟幻灭年深月久,昔日遗址多已毁败,四周密生波折。但空中上铺着的大片石板还是保存,无数石板相互拼接,留出一块数十丈开阔的高山。
与那三名使者比拟,温峤可算得上表示出众。固然身材文弱,胆气毅力却涓滴不下于别人。虽说每日登山辛苦,却硬是对峙下来,沿途涓滴都未曾担搁。同为朝廷使者身份,这三日里段匹磾都与温峤在一处。如果说典礼首日,他还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到了这时,对温峤的韧劲也不由有些佩服。
说着,他扯住段匹磾,深深作了一揖:“本日若非兄长,便无温峤矣!”
颠末辛苦攀附,来到这弹汗山绝顶,长风入怀、视野蓦地开阔,不管何人都感觉心胸大畅。温峤长叹一声向北望去,苍苍茫莽的草原广漠无边无垠,向南,则模糊可见群山以后的代郡平原。再看东西两方,两处千峰万山别离是燕山、阴山主脉,温峤极目了望,恍忽间几近感觉那巉岩峭壁都化作了狰狞琐闻,整座山脉仿佛一条身躯连绵万里的巨龙,自西向东蜿蜒翱翔。
可惜三位宗室亲王并不清楚北疆胡儿的仪礼与中朝大不不异。传闻,他们派出的三位官员在攀登弹汗山时丑态百出,有行至半途涕泪交换抵死不肯再上的、也有在险道旁抱着胡儿的腰呼天抢地的。虽不知彼等亲善任务完成得如何,但拓跋鲜卑贵酋现在这般鄙弃晋人,何尝没有那三人的功绩。
段匹磾乃是辽西公段务勿尘之子,虽系胡人,却汉化极深,博通经史、雅擅丹青,是北疆罕见的文武双全之士。他并未如兄弟段疾陆眷、段文鸯那般把握段部宗族气力,而是退隐于大晋,为幽州刺史王浚幕府功曹。
通往这处峰巅的,别无任何别的山路,唯有刚才温峤辛苦攀附的一途可通。这时禄官、猗卢、诸部国人首级已然环绕篝火各自站定。温峤、段匹磾等人不敢失礼,也赶紧站到自家的位置。稍过了半晌,三十六国、九十九姓酋长等人鱼贯上得山来,也未几话,各自觅恰当处之地。
他们逋一现身,便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喷薄而出,那是这些男人周身渗入了鲜血。也不知这些血是来自于人还是某种兽类,只感觉凝稠非常,大团血滴跟着每一个行动、每一次踏步洒落,乃至扑到靠近的鲜卑族人脸上,收回啪嗒啪嗒的声音。
匈奴势衰今后数十年,鲜卑全据匈奴故地,至檀石槐当政时势力达到极盛,领地东西万二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檀石槐以弹汗山为王庭地点,分其地为东、中、西三部,各置大帅多少人统领。拓跋鲜卑的鼻祖推演即为大帅之一。檀石槐、轲比能以后,鲜卑部族联盟崩溃,各路强豪相互争斗厮杀。到现在,东部鲜卑慕容、宇文、段部三强,中部鲜卑以拓跋氏一枝独秀,而西部鲜卑中最强的秃发部亦是拓跋鲜卑的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