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脊令在原,兄弟急难。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太真兄何必在乎。”段匹磾笑道:“晋人以耕读为业,自来文弱,不能与我们这些化外之民比拟。何况,太真兄固然体弱,胆气却足,比田思、靳利、梁天之流强出了甚多。”
篝火四周,漫衍有巨大无朋的皮鼓七面。十四名**上身、头戴彩绘兽面的雄浑大汉也不睬会上山来的世人,只是抡起鼓槌擂鼓不休。他们每一击都用尽浑身之力,直擂得周身精肉贲起,大滴汗水跟着行动四周挥洒,而鼓声或疾或徐,与任何一种温峤熟谙的鼓乐都完整分歧,而挟带着特异的节拍韵律。莫说是弹汗山之巅,就连数十里外的山脚下,也是清楚可闻。
说着,他扯住段匹磾,深深作了一揖:“本日若非兄长,便无温峤矣!”
通往这处峰巅的,别无任何别的山路,唯有刚才温峤辛苦攀附的一途可通。这时禄官、猗卢、诸部国人首级已然环绕篝火各自站定。温峤、段匹磾等人不敢失礼,也赶紧站到自家的位置。稍过了半晌,三十六国、九十九姓酋长等人鱼贯上得山来,也未几话,各自觅恰当处之地。
至于两家在代郡的小小冲突,两边都是聪明人,这时天然不会提起来徒增难堪。毕竟王彭祖的气力在于辽西,而刘越石忙于对付并州南部的匈奴,戋戋一个代郡本也算不得甚么。对那位新奇出炉的代郡太守,也能够渐渐来拉拢。
这些男人嗬嗬大喊,以浑浊不明的鲜卑语齐声呼啸着甚么,同时环绕着篝孔殷奔起来。他们手足狂舞,仿佛疯颠,驰驱的方向不竭窜改,速率越来越快,还伴之以事前毫无征象的僵立、腾跃、翻滚。如此高速的相互穿越来往当中,这些人竟然向来没有涓滴的擦碰。而别人谛视时候稍久,便觉头晕目炫,恶心欲吐。
段匹磾乃是辽西公段务勿尘之子,虽系胡人,却汉化极深,博通经史、雅擅丹青,是北疆罕见的文武双全之士。他并未如兄弟段疾陆眷、段文鸯那般把握段部宗族气力,而是退隐于大晋,为幽州刺史王浚幕府功曹。
虽已是第三日旁观祭典,温峤仍旧不明白这些貌似傩者的男人是从那里冒出来的。风俗于中原韶声雅乐的他更不感觉这类诡异的跳舞有任何美感可言。因而温峤干脆低眉昂首,不去看那愈发疯乱之舞,只在心中默数。
祭天大典的典礼停止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每日里凌晨,都要沿着弹汗山的半山腰,往顶峰绝顶之处攀爬一番,这对于温峤这般体质平常之人来讲,实在是苦不堪言。幸亏每日段匹磾都与他一处,沿途搀扶提携,帮了很多忙。
他们逋一现身,便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喷薄而出,那是这些男人周身渗入了鲜血。也不知这些血是来自于人还是某种兽类,只感觉凝稠非常,大团血滴跟着每一个行动、每一次踏步洒落,乃至扑到靠近的鲜卑族人脸上,收回啪嗒啪嗒的声音。
温峤瞪着那圆石掉落的方面,混不觉本身脸肌抽搐了几下。回过身来,愈发感觉疲累了,这时哪还顾得上仪态,他随便找了块顶部平坦的岩石,瘫坐下来,不断地擦着额头的汗。足足过了半晌,眼看身后的胡族酋长们几近赶了上来,温峤才奋然起家。因为体力并未规复,他的手脚还微微有些颤抖,但行动却非常快速。走了几步今后,他乃至另故意自嘲地拍了拍腿,大声笑道:“哈哈,哈哈,本日疲累,行动愈发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