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绍的大帐位于土岗的最高处。自从丁绍罹患重疾今后,他就很少访问众将了,厚重的帐幕成日里合拢着,只要神采仓惶的医者和侍从们川流不息地收支。帐幕掀动的时候,才气看到内里沉沉的黑影,偶尔飘散出煎煮各种药物的浓厚味道。
数十年未逢的大雨仍然下着,没有涓滴停顿的意义。大雨起自于东海,颠末鬲县,一向下到了冀州长乐国南部的军事重镇广宗。
幸存下来的李恽也式微着半点好处。本来和郁宣称将以钜鹿太守之职酬功,这时候却再也不提了,仅仅指定了广宗县境内的一个叫做上白的村庄,暂给乞活作屯兵之用。
自从河北群盗奇袭邺城到手以后,冀州刺史丁绍告急麾军南下救济,其雄师主力便始终停驻于广宗。在此,向南足以阻断贼寇对邺都的觊觎,向东又能够依托漳水、白沟等河道和清河、贝丘等城池,构成周到的防地,压抑贼寇向冀州北部扩大权势的诡计。
张宾与石勒的说话一向持续了好久。
吴子曾说,一人投命足惧千夫。在这数以千计的逃亡之徒面前,戋戋激流又算得了甚么。仅仅过了大半夜,他们就已经持续度过了这四条河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广宗方向进步!
广宗县城毁于汉末动乱,曹魏时重修的城池狭小,难以包容雄师。是以冀州军的主力屯驻在城外五里的鲧堤上。鲧堤是一条连绵百里的沙土岗,传说是大禹之父鲧筑坝拦水的遗址。土岗顶部宽约数十丈,冀州军的军寨就沿着土岗东西延长。寨子里的士卒们向南北两面看去,都是滚滚积水,唯独土岗还显得枯燥。
李恽怔怔地站在大帐前,透暴露踯躅的神采,过了半晌,他叹了口气,沿着步道向中军辕门走去。瓢泼也似地大雨倾泻下来,将他的衣甲淋得湿透。气候将寒,沉重的甲胄浸水以后冰冷冰冷的,令人相称不适。但他的内心,实在比那具甲胄还要冰冷很多。
李恽不由心中微怒。纵使他眼下落魄了,可毕竟还是手掌数万乞活人众的扬武将军,那里容得那来路不明之辈如此无礼?
鬲县境内的鬲津等四条河道,就是禹贡所说的“九河”之四。上古时,大河之水自龙门、华阴、孟津一线奔涌向东,注入大陆泽今后,又分为九条河道入海。传说大禹治水,治的便是这九河之水。现在大河虽已改道多年,但鬲津等河道依托大陆泽为泉源,仍然水量丰沛,豪雨倾泻之下,更是水势湍急骇人。大雨、急水、黑夜,如许的环境下,每一次泅渡都会有人溺水,而石勒每一次都**着上身,亲身站立在及腰的湍流当中呼喝批示!
李恽顿时暴怒,顾不得是在丁绍帐前,张口就要喝骂。这时候又一名年青人仓促忙忙地从后赶来,沿途连声号召报歉:“诸位,莫怪,莫怪。畴昔的阿谁乃是叔伦公的侄儿丁文浩……他实在是焦心过分了……”
而石勒的部下们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他们用难以设想的勇气和速率从东南向西北方向贯穿鬲县。当石勒和张宾从火线赶上时,他们又冒着奔泻的大水试图强渡鬲津、钩盘水、覆釜水、马颊水。
这两天仿佛产生了很多事,很多熟谙的书俄然就木有了。唉,我还是持续写,爱咋地咋地。
就在数月前,李恽作为并州乞活的首级,亲身批示了从河北贼寇手中光复邺城的大战。虽说阵斩汲桑的,是并州客将陆遥,但毕竟整场大战是靠了乞活军的力量赢下的。当时李恽志对劲满,自发得是近年来罕见的、兼有军功与气力的一方强豪,足能够在朝廷之上博得丰富的犒赏,今后身居高位,牵动天下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