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语大部分失实,却坦白了丁渺因殴打新蔡王而入狱的背景。陆遥实在是不想在这时候平空生出别的事端来。
待到陆遥自报姓名,又说与新蔡王麾下的乞活军大将李恽乃是旧识。羊恒的神sè才稍许放松了一些,还了一礼:“本来是并州陆将军、丁将军。两位在晋阳大战中摧锋挫敌的事迹,我在河北亦有耳闻。佩服,佩服。”
这一行人中绝大多数都是身经百战的兵士,深知这时候千万容不得半点踌躇,立即就从死尸身上剥取可用的甲胄、兵器,将本身武装起来。<ww。ienG。>
这满城的烈火和厮杀之响,毫无疑问证明此时有仇敌攻入邺城,并且数量不在少数。在这类两军对垒、兵凶战危的场合,陆遥等戋戋数十人的小军队,的确就像是游走在巨兽铁蹄下的蚍蜉,随时会被踩踏成泥。
陆遥一摊手:“实不相瞒,我等当中一人恶了新蔡王,因此被投入大牢,方才趁乱脱身。随身什物、财帛、兵器、马匹,早都被充公一空……将军问起印信文牒,委实没有。”
“汲桑贼寇!”羊恒恨声道:“汲桑贼寇破了邺城!”
本来这位羊恒长史出自青州泰山羊氏宗族,字德容,原为南阳王司马模的部下。司马模移镇关中以后,留他襄助新蔡王司马腾,故而被征为车骑将军长史。此人于魏郡一地甚有申明,前番与处置中郎蔡克一同劝谏新蔡王留意武备,颇见其明。
“这汲桑原是清河贝丘牧奴。因他天生神力、能扛百钧大鼎,而被众贼推为首级。传闻他生xìng古怪,惯于隆冬着厚重皮裘,又令十余报酬之鼓扇,若觉不敷清冷,则立斩扇者。河北有谣曰;奴为将军何可羞,六月重茵披豹裘,不识寒暑断人头。说的便是这残暴好杀的悍贼。”丁渺插言道:“客岁,此人曾与成都王司马颖的旧将公师籓联袂反叛。屠伯苟晞击杀公师籓以后,这汲桑也就销声匿迹。”
陆遥赶紧大喊:“我等乃并州刘刺史使者,非是仇敌!”
或许是因为天sè暗淡,又因为他们惶恐失措,直到这时,他们才俄然发觉在身后防备的陆遥等人,立时被骇了一跳。须知陆遥等人被擒的时候很吃了点苦头,现在个个衣衫七长八短,形象狼狈,又忙着翻检尸身,实在不堪;那批晋军中,为首一名顶盔贯甲的军官眼看如此气象,顿时面sè丕变,大吼一声,领人作抵触之状。
那军官神sèyīn晴不定,半晌以后俄然苦笑着拱了拱手:“那位懦夫说的有理。吾乃车骑长史羊恒是也。不知诸位如何称呼?”此人甲胄齐备、手持钢刀,满脸杀气腾腾,没想到竟然是个文官。
那军官并不答复,他横刀于胸前睨视陆遥,神sè非常不善:“你说是并州使者,有何根据?印信文牒安在?”
他在牢里得太久,身材衰弱,待到脱身出来见了天光,顿时头晕目炫,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因此陆遥令楚琨背着他,随在大队中一起行动。但是现在卢志却在楚鲲背上手舞足蹈,仿佛要腾跃起来。楚鲲猝不及防,被他带得落空了均衡,几近趔趄跌倒。
羊恒连连顿足,震得身上甲叶锵锵乱响:“唉,我们全都粗心了!粗心了!谁曾想这厮心机如此深沉?年余时候里冬眠不动,竟然暗自运营了如此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