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实在令陆遥利诱了。要晓得越石公当然是威名远扬的统军大将,但是要论起在东海王司马越心中的职位,却还比不上其兄长刘舆刘庆孙。刘舆身为东海王左长史,执掌朝廷奥妙、参与军国要事,乃是号称“越府三才”的三位大名士之一。而刘演恰是刘舆之子、越石公的远亲侄儿!
今rì来访的,便是拓跋猗卢部下极有力的部落,独孤部的酋长独孤折。这支鲜卑部落间隔晋阳既近,气力又很强大,其部落大人来访,就连越石公也不得不昌大对待。
顿了顿,陆遥又劝道:“传闻现在主公道在欢迎鲜卑高朋,如果冒然去见,怕有些不便。”
陆遥将那本《徙戎论》放回原处,正要翻找别的的册本来看,忽听门外阵阵清净,有混乱的脚步声麋集地响起,更有人气愤之极地大声喝骂:“尔等让开!我现在就要面见主公,毫不与他们甘休!”
陆遥停下脚步,想了想,是否要去制止那些鲜卑人肆意妄为?正在这时,街劈面已有几名巡兵吃紧奔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边幅颇漂亮的青年队主。陆遥在这几条街道上来往的多了,认得他是刘演的得力部下,专门卖力城南大片地区的治安。陆遥虽未曾与他互通名姓,却相互认得边幅。
拓跋猗迤统领中部各族,居于代郡参合坡。其人曾度漠北巡,西略草原诸部落,五年之间,诸部降附者三十余国。而后,拓跋猗迤曾呼应朝廷号令击败匈奴,阵斩匈奴名将,威风大振,故受朝廷策封为大单于,得赐金印紫绶。
陆遥实在是有些摸不着脑筋,又不好强行摆脱,只得连声问道:“刘将军,始仁兄!莫要急,且说与我听,究竟是何事这般气愤?”
温峤抬手作势,引着陆遥往东侧配房行去,那边乃是温峤等文官rì常利用的书房,偶然也用于待客。陆遥走了几步,俄然心中一动,当即问道:“莫非是鲜卑朱紫来访?”
陆遥从那酒楼的门口走过,忽听得楼里一声震天价暴喝,一名店小二叉手叉脚地直飞出来。眼看他便要摔成重伤,陆遥几步抢上前去,将店小二悄悄接住了。
陆遥苦笑道:“岂止是见着了,还吃了点小亏。那些鲜卑人真是刁悍无礼。”随即提及昨rì傍晚和方才所见之事,温峤也不由几次点头,感喟道:“鲜卑人自是蛮横。主公前rì里遣录事参军杨桥卖力欢迎彼等,想来杨参军对付得非常艰巨。”
他刚迈出一步,竟然又稀有人惨叫声中连滚带爬地出来。一条身披精致毡衣的矮壮男人从酒楼追出来,粗声大嗓地喝骂了几句,又返身回到楼里去,也不知说了些甚么,酒楼里很多人一起轰笑起来。
有这层干系在,越石公的幕府当中,有谁能把刘演气成这般模样?陆遥正在思忖,刘演已然一眼瞥见了他。他大声叫喊着:“陆道明!想不到你也在此!来来来,随我一起去见主公,作个见证!”说着疾步上前,一把攥住陆遥的手腕。
当今的局势腐败,其本源并非散居在中原的胡人太多,而在于以司马氏为核心的朝廷统治阶层,已然腐朽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本身式微至此,那些胡人身处腹心抑或塞外,终究的成果又会有何分歧?
晋阳城的治安本是刘演将军的权柄范围,既然已有他的部下来到,陆遥就不便再多事。他加快了脚步向刺史府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