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地晋人流民数千户,久为胡人侵凌所苦。将军拔彼即是水深炽热当中,授以田亩,使之安身立命,汉儿之愿至此已足。但是胡儿又当如何?代地悬于域外、不闻德音数十年。诸胡皆如猛兽群狼,唯知以力图竞,并无忠君之念。将军以酷刑厚赏差遣之,但是旬月以来大小数十战,胡儿之力竭矣。徒以动辄诛杀之科罚,岂能悠长赛过民气?以代地资财之贫匮,更不能始终厚赏予人也。”
他俄然又想到,自古以来,汉民族从不贫乏目光深远的智士,从不贫乏气吞江山的勇者。哪怕是在千载今后被公以为暗中期间的西晋末年,都还是有人仰仗超群绝伦的才力抖擞尽力,期冀着能够窜改乾坤。
“吾有五策,伏将军旁观。”邵续早有筹办,从袖中抽出一卷纸。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墨。陆遥将之接过,在案几上展开。
陆遥深深吸气,深深吐气,瞑目如有所思,周遭诸人无不屏息。过了好久,他将纸卷收拢,郑而重之地安排在袖中:“邵公,今宵且纵情一醉。明日朝会,便请依此理民、用民、抚民的纲目为众将讲解。我当以此为定制,遴选人手,马上实施!”
“而代郡所谓杂胡,乃是昔日匈奴极盛时,以匈奴为宗主的主子部落如休屠、浑邪以后。彼等随匈奴东西转战,终究究前汉时连续内附,在朝廷指定的地区生息繁衍,并呼应诏令出征。世代以来,这些小部落之间的分并极其频繁,至今已难以追朔源流,故而统称为杂胡。相对于乌桓、鲜卑,这些杂胡部落汉化更深,很多部落以耕作为生,与晋人无异。”
“三者,代地杂胡部落为数极多,稀有百落为一族者,稀有十落为一族者;当因其离散,各置君长,无使其互有统属,且以贵爵之称骄惰渠帅之心。”代地胡族强大,却被陆遥旬月间一一击破,其启事便是彼等内部四分五裂。陆遥担负代郡太守今后,不但不能窜改这一环境,并且还要加以承认,持续分化。将大部落分裂成小部落,将小部落分别为零散部落。在减少胡族酋长的权益的同时,则以高官显爵赂之,使之心对劲足。
“四者,扩大将军的亲兵步队,以豪酋质子为宿卫,若果有才调的,便加以汲引,如此既显亲厚,又有皋牢之效。”这件事情实在已经动手在做,却还没有大范围地推行。令诸胡族皆出质子,固然看似失之于刚,有些不近道理,但陆遥初到代郡,非此法也无以皋牢各部。这就要看陆遥与人交代的手腕了,果能令那些质子倾慕推戴,则他们身后的部落也就不成题目了。
这个时候,喧闹之声由远及近,又是一拨将士挤挤攘攘地过来祝酒。那些人以刘飞为首,都是出自汲桑旧部的将校,有几个较着已经醉了,端赖火伴搀扶着才勉强站立,走一步,身子就向下一坠。这些人个个都是海量,想必昔日身在贼寇当中惯于纵情豪饮的。
“乌桓、杂胡,虽系胡种,却权势弱弱难以自主,情愿仰赖中朝。将军若能安抚这两族之民,使他们经心极力为朝廷效力的话,必将是两支得力的臂助。”
邵续言语稍及,陆遥就已贯穿:“彼等胡族亦代郡治下也。邵公所言抚民,说的便是如何安抚代地胡族。”
现在,他们都堆积在了代郡,堆积在了我陆道明的旗号之下,我能够带给他们甚么?我们能做到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