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记事以来,母后一向高高在上严肃厉穆,让百里婧感觉身为一国之母理应如此,她从未见母后如本日这般狼狈,头发蓬乱,脸上的指印未消……除却崇高职位,母后另有一身好技艺,甚么人可近得了她的身?
“婧儿?”瞧见那身影,景元帝先回神,脚步往外走了两步。
空空的大殿内,景元帝说完,司徒皇后便笑了出来,她安静地看动手背上那抹殷红的血迹和素净的朱砂,缓缓抬开端,斜眼瞅着景元帝,眼神那般讽刺轻视:“陛下比他又好多少?有甚么资格对他评头论足?他后代成群,陛下也不差,莫非还真的断子绝孙了?呵呵呵……”
这么美的女孩子,到底是谁家的女儿?司徒珊……不,司徒家造的孽有多深……
她说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随后,在景元帝的谛视中,她手撑着地站直身材,腰背挺得笔挺,让人觉得她方才的软弱与寒微皆是错觉。
她起家时身子有些微摇摆,仿佛站不稳,景元帝本能地伸手想去扶,却被她方才的讽刺轻视气得握紧了拳头,立在原地未动。
想起昨夜搜捕被阻一事,百里婧蹙眉道:“父皇,有人仿佛并不想让墨誉死,他们好大的胆量敢从刑部大牢将人换了出去,却谎称他已自刎身亡。若非昨日傍晚我在巷口遇见了墨誉,或许他早已脱身,那么,墨问的死,将成为第一冤案。”
“多谢父皇!”百里婧跪下来,慎重地施礼,却被景元帝伸手扶起来,“快起家,你身子本就不好了,又为驸马守灵这些日子,一桩桩一件件,换做是男人都吃不消,何况你一个女儿家。听父皇的话,这些日子好幸亏宫里疗养。”
越如此,他越是气愤,司徒珊已是甚么顾不得,为了阿谁孝子,那里还会在乎这个不幸的女儿。
仿佛统统射中必定,又或者这统统都是司徒珊一早算计好的,她甚么机会都不选,恰好选在韩幸回京述职之时将奥妙和盘托出,她到底在想甚么?
景元帝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女儿,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皇后,他的公主,一个两个都是为了此事而来。她们一个想让他放了凶手,一个想让他以最严苛的酷刑令凶手伏法。
父皇让她畴昔,母后不吭声,百里婧满眼迷惑,却未曾听话地立即向前,只看着她的母后。
在瞧见百里婧的顷刻,景元帝本来有些慌,但见她神采如常,开口杜口仍叫着司徒珊“母后”,想必是未曾听到甚么。为出身之谜绝望愤怒的,唯有他一人罢了。司徒珊要折磨的,也只他一人罢了。
作为女儿,最不能接管的便是父母之间的争论,她夹在中间太难受,哪一边都不好帮衬,只在云里雾里乱绕,想着如何化解他们的冲突。
她对他仍用敬称,远远的,疏离的,寒微的,但是,她的每一句话、每一声笑都在景元帝内心敲下一道裂缝。他不信她,也不信韩幸,他这个她眼中的夺爱之人,因了各种过往,没法像他们一样安静自如。
景元帝后知后觉地听懂,将余光收回,心始终没法安静,他的目光落在百里婧发间的那朵红色绢花上,不答反问道:“婧儿,回到宫中,就是回了娘家,昨晚睡得好吗?”
“这件事,朕已经传闻了。”景元帝道,“婧儿,苦了你了,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想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