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无言,大帝满手鲜血,而皇后洁净如初。大帝此举无异是在说,弑父杀母的罪恶他一人背负,他不躲不避地十足揽下,他的老婆不必代他受过。
大帝在皇后身边停了下来,俄然矮下身去,猝不及防伸手掐住了皇后的脖子。
待擦洁净,他狭长的眸自皇后脖颈处移开,没再流连地松了手。单膝跪地将太后的睁着的双眼合上,轻而又轻地将太后抱了起来,缓缓朝慈宁宫外走去。
这暗无天日的殿内,烛火俄然被风吹灭,本来还可窥见皇后同太后的影子,可跟着大帝高大的身影步步逼近,完整挡住了殿门的亮光,统统便罩在了黑影当中,只能窥见昏黄的表面。
二人新婚一月不足,百里柔便有孕,足见恩爱非常。百里柔多少次悄悄感慨她的命不错,抱着不争不抢的心,能得如许的夫君,也算是宿世修来的福分。
风吼怒而过,刮得跪地的宫人瑟瑟颤栗,不知是冷是怕。
梵华快吓懵了,忍不住想大声斥责大帝的暴行,一门之隔,她闻声了太后说的话,很多宫人都闻声了。
现在,他不是甚么西秦大帝,他只是一个丧母的儿子、一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儿子。
如白太后死前所愿,西秦大帝将名垂千古,而弑父杀母的罪恶将与他的申明普通悠长,永遭后代鄙弃。
可即便是枕边人,她有些话也从不敢对他说。
撞见皇家最不成告人的秘辛,皇后、太后、大帝,三人的恩仇难明难分,终究以太后之死告终,撞破此情此景的他们,性命难保。
君执肩上仍有残雪未消,一身寒意从内到外。
这类同归于尽的死法,让活着的人,永无宁日。
她不过是一个流落异国他乡的弱女子,即便是一国公主又如何?有些奥妙,她得藏着,才可自保,才气安稳度日。
“陛下……”梵华虽跪地,却并没有如宫人普通蒲伏在地,她眼睁睁看着大帝一步步迈入慈宁宫,朝太后同皇后走去。
百里婧俄然伸手,覆上他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他骨节清楚的手指冷得像冰,她悄悄地叫了他:“君执……”
到底是如何的仇恨,会让一名母亲以你死我活的争斗胶葛儿子平生?
太后薨逝的动静明晃晃昭告天下,死因还是宫中常用的因病亡故。
百里婧站在原地,望着一步步走向亮光处的大秦天子,俄然感觉他挺直的后背颓了下去,仿佛被太后的死压垮。沉重的,何止是太后的尸首?
冷兵器的撞击声在殿内传出反响。肃杀时候,没有人能撼动皇权的严肃,大帝的家事,不答应旁人插手。就算现在大帝掐死了皇后,梵华怎能拦得住?
离得太近了,昔日这么近的间隔,他定是要将她揽入怀中,可现在他们中间隔着他死去的母亲,以死不瞑目标姿势盯着他们。
上月十六,东兴宁康公主下嫁西秦豪族、白家的家主白烨,白烨因秉承爵位被封为安乐侯,连同国公府的牌匾也一并摘了,以“安乐侯府”四字,不争不抢地“弃暗投明”。
太后的血、皇后的血,都进了他的掌心。
一片死寂,殿外雪落的声音仿佛也清楚可辨。
东兴使臣在折返盛京之前,亲往安乐侯府拜见了宁康公主。
白烨惯常会察言观色,见此景象,问道:“公主有苦衷?”
全部腊月,西秦处于国丧的萧瑟当中。东兴、北晋皆遣使臣前来记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