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发展二十年,司马锡还是那对苍鹰之眸,闪着烁光,年青时的他剑眉星眸,神采奕奕,但眼眸中已然闪现城府心计,不再澄彻。
书房内只余司马锡与桓皆二人,外头人声渐沸起来,刚才慕容在此殿内喧吵嚷嚷,现在他走了,殿内瞬时温馨非常,倒更叫主士二民气静下来。司马锡自慕容走后便凝眉闭目,坐在案后,一言不发,也并未就方才他窃听一时问罪,也未就他得救一事嘉奖,桓皆想言说些甚么,又未知从何提及,也便候在他身边打量司马锡神采。
成济低矮而宽墩的影子于雕门纱窗上愈收愈小,不时便消逝殆尽,司马锡这时缓缓睁了眼,嘴角轻挑,目中倒是沧桑,这幅容色早已与畴前那盛气之容判若二人,又叫他鬓霜一衬,更显苦楚。
那门口封雪的厚棉帘子又被打起,二人出门时又有一阵风雪卷携碎梅吹入屋内,司马锡度量婴孩走至炭盆边,又钳起两块炭添入,那火蕴着热渐渐爬上了那墨黑的镂花果炭。司马锡扒开襁褓,女婴已是醒了,却不哭不闹,睁着澄亮纯洁的眸子望着面前目光深沉之人,她稍稍扭动肉粉色的小身子,一点朱砂印于脖颈,模糊约约腾跃在那素色襁褓间。
过了半晌,外头成济不重不轻地来叫门:“王爷,晚膳已备妥了,需不需传?”
“王爷已为她取名雪心了么?”成济周身的雪叫屋内炭火烤融了,便自他口中哈出一团热气,“是夜大雪,雪中所凝那颗七窍小巧心。”
“雪心,你竟也有一个胞妹呢。”司马锡又兀自笑了,原是怀中婴孩笑了,他触了触女婴的小脸,手中逗弄着,迩来皇位纷争,成济也好久未见王爷这般开颜。
“好。也替我回问你家主安好。”
时近傍晚,又是南岭王府一日朝夕过半,灯火初上,檐下高悬着的大灯笼,一溜红光映着那红墙漆门光芒烁烁,在屋内亦是透着亮光。
南岭王府当中,万舍沉寂,只要那书房一殿在风雪中仍剔着红红黯黯的烛火。门帘一起,一股风雪便自外卷入,腾起一阵轻雪,成济护着那黑衣人悄声而入,软底革靴点地无声,他道:“王爷,来了。”
“家主托我与王爷问安。”黑衣人这才将连衣黑帽褪下,呼出一团热气,单膝膜拜在那雀丝绒毯上,那副高颧骨上疏阔的眉眼,在汉人地界上显得格外与众分歧。
司马锡眉头微微蹙动,游移了半晌,成济在一旁不敢出声。
“鲜卑那处打通了产娘婢女一干人等,本也已预算好,待婴孩呱呱坠地便宣布短命,但……他鲜卑那太医技艺不精,先前竟未脉出这胞生双胎,现在只好便说活了这胎,将此中一胎送予王爷这处了。小仆明白,皆是王爷的血脉,王爷怎愿割舍其一,但事事总有难料处,王爷也便息怒,再看再议,小仆定当竭尽尽力,为王爷分忧。”
司马锡又将她捧于面前靠近细看,果然是一块形状颇好的朱梅记,梅瓣清楚清楚,那朱色红如胭脂轻点,如同对比着雕版画上去的普通。
“是,老仆服从。”
司马锡轻道了声:“好。”
“快这边走。”年青的成济已在偏门外候着多时,身上亦是盖了厚厚白雪,年青时,他并无如现在普通墩胖。
“王爷……”
“这……书房是王爷措置军政要务之处,有皇家神明镇守,哺乳唯恐触损了此地阳刚之气,有多不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