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女子抚毕,扶瑄忍了好久的夸奖终究能够脱口而出:“妙哉!”青青则是蹲在地上抽泣了起来,哭道:“不知为何,听了这琴音就是很想哭。”
“公子说得有理,松香归土,也应了它的去处,不成强求,那便随它去吧。”
“我……”龙葵可贵相邀,扶瑄天然求之不得,但眼下本身正被禁足,两府老爷的禁令本身也是断不敢违背的。“好,女人盛请,扶瑄怎能推委。”扶瑄震袖道,“只是眼下府内没有空余的马车,可否借女人的马车将我带出去?”
扶瑄四下望了一眼,这果园里除了草便是泥,春日的草是最郁郁葱葱的,要在绿草掩映中找寻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松香,确要下一番工夫。
扶瑄弹指之间,琴弦微颤,琴声汨汨如曲水流觞,随即又昂扬奔腾似万瀑倾泻,催万籁千花盛放,乱世长歌,风采华章,忽而降落一转,其声簌簌然,隐遁当中似含悲怆凄楚,如泣如诉,丝丝哀怨,萧萧瑟瑟,仰天长叹,惊起一宿未眠。扶瑄又将长指调转悠艺,琴声遂而顿挫铿锵,如风云卷至,鹏程腾空,抖落满城风雨,雨落点滴,滴落江山无声。扶瑄勾指提臂,尾音环绕,荡徹果园。
“这些事遣婢女们来做就好了,何劳女人亲身前来翻这泥地呢?”扶瑄道,“这草木发展时最易藏虫纳秽,如果叮咬了女人的手指那可如何了得!女人若要松香,明日我便叫人寻来建邺最上乘的送到府上去便是。”
《合宵》是一首宫中秘曲,相传是前朝公主思念出征的郎君所谱。《合宵》前半段报告公主与郎君浓情密意的新婚旧事,后半段则是郎君出征公主思切的痛苦哀怨。此曲前朝时在宫中盛极一时,听闻者无不为此哀怨缠绵的悲歌所震惊,但先皇思虑此曲过分后代情长,与国度战事存亡大义相悖,遂命令禁了此曲。扶瑄也是幼时从宫中的琴乐太师那边偷学来的。
说罢女子触在弦末,悄悄勾起,快速一放,弦在女子挑逗当中似被付与了灵魂,情思缠绕,绕指柔肠,肠转百鸣,鸣唱情思。这一窜改确切是妙,似神来之笔将此曲更推上层楼。
“曲是好曲,只可惜,公枪弹错了一个音。”
“非也。”龙葵点头道:“不是龙葵好记性,只是这谢至公子名满建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日一得见,果然对得起‘玉面郎君’的隽誉。”
龙葵思考了半晌,转念又道:“话虽如此,但龙葵已不是教坊中人,接管公子的赠与,名不正言不顺,如若公子不嫌弃,与龙葵一同前去葵灵阁,我飨公子几首曲,也算交了公子这个朋友,朋友之间,受之则怡然些。”
“前时与蓖芷公子来此扶琴,我似将擦弦的松香落在这园子里了。”
一句柔婉的女声飘但是至。不知何时,果园旁站了一人,翩然独立,纤纤若柳,一身素衫素裙,如男人般以巾束发,面庞清丽姣好而不施粉黛,神情清寡当中透着一股冷傲,像极了初春的霜露。
龙葵温婉道:“我已退隐多年,公子不记得我才对的。”
得扶瑄一声令下,果园树下多了三个佝偻着背的身影,日光穿过树荫投在三人背脊上,龙葵也不消甚么树枝,只是用手指一点点扒开草丛寻觅。半晌畴昔,三人额头头微微沁出汗珠却仍一无所获。春日暖阳一照闷着汗不易披发,也是怪难受的,青青灵珠一转,道:“龙葵女人,我家瑄哥哥身子未愈不能太劳累,能不能憩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