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这才恍然大悟,瞧出端倪后亦是愣了一愣,继而连连赞叹,畴前只听闻过藏头诗,未曾想这文章竟也能内藏乾坤,且文笔通达流利一气呵成,只叫人瞧不出端倪。
来的诸家公子,虽知并不会下台比试赛书,但毕竟是皇上相邀的赏字兼赛书大会,笔墨纸砚还是由自家带来了备着,扶瑄亦是备了一套来,北境的狼毫笔,通州的松烟墨锭,饰有烫金松柏之案于上,未曾想却真用上了。
初梦轻提墨锭,在砚中剔入二斟斗的泉水,纤指轻捻,转着圈细细研磨。公然是通州的好墨,悄悄研着便有油亮的松脂缓缓自墨中漾开,初梦细心研着,飞眸去循扶瑄的眼,似在咨询他对此墨的定见,却见扶瑄正和顺瞧着他,目中尽是垂怜,便莞尔一笑,低首下去接着研磨。
毕竟还是皇上道出了玄机,笑叹:“将这幅字的首行连起来瞧,自右向左读来,便是师卦的上六爻辞:‘大君有命,建国承家。’”
而桓皆一瞧,却气得颤栗,执目狠狠地盯着扶瑄。
初梦微倾着脑袋细细读着,扶瑄将本日赏字赛书一事记叙下来,文辞清丽,高雅风骚,有道是人如其字,这话放在扶瑄身上倒一点不错。读至最末,初梦倒是笑了,明灭明眸婉笑着望着扶瑄专注的侧颜,这幅字看似平常,却内藏乾坤,比她先前之作更是绝妙。
皇上这一愣,世人也瞬时凝住了笑,只探这是怎了。
“公子……”初梦内心唤着,悄悄较着力为他疼惜泄气。
皇上眼角一睨,这小寺人十4、五岁年纪,肥大个身子,嘴皮子却好不会说话,惹得皇上一阵不悦,想着那贴身奉侍几十年的赵中官怎的本日恰好染了风寒叫了假,只调派了这么一个脑筋倒霉索的小寺人来奉养,自一起来便不衬情意,便道:“也罢,只叫笔墨服侍便是。”
扶瑄肯来比试,最欣喜的莫过于皇上了。
扶瑄书法的功力,与座的诸公子是了然的。平常书法之人讲究誊写姿势需气势实足,大气澎湃,方才有劲力把控笔下之字亦作大气澎湃,但他到底是谢扶瑄,不做那番门面工夫亦可置信能写出好字来。
皇上还是笑着,涓滴不觉当中之意,只上前一臂揽过扶瑄的肩,又转头唤桓皆至台上来,另一手揽过桓皆,笑道:“朕本日大喜,得此俊才二人,左有桓皆,右有谢扶瑄!何愁无人对抗北国蛮夷!朕说过,参与比试的一概有赏,对于桓皆,朕已然赏过了,谢扶瑄,你欲叫朕赏些甚么?”
皇上听闻大喜,连连奖饰,只又返身主子处抚触这字来看。
扶瑄誊写得详确,初梦在一旁打量得细心,光阴渐迁,一幅雄强烂漫的书作便自扶瑄部下渐出。
扶瑄上前,款款施礼道:“皇上喜好便好!”
待字送返来,皇上又退至稍远处品察这团体风采,忽的倒是愣住了。
实在扶瑄选这句爻辞嵌入,另有一层企图,初梦在一旁了然于心,皇上年幼即位,玩心颇重,坊间皆传闻当朝天子司马熠荒废正业,只好玩娱,扶瑄恰是用这句辞来提点着他。
而本应在此宴席上大出风头的桓皆却只伫在一旁青了面色,盯视着扶瑄,眼中喷着肝火。
扶瑄瞧了他一眼,回:“唤我带来的婢女来研罢,我的习性她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