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谢全虽是踞坐着,却身躯堂堂,语话轩昂,一双眼眸芒若寒星,正喝茶小呷着身前翡翠盏内的绿茶,道,“你前时说有人下毒害维桢,此事不成信口而言,你有何根据?”
扶瑄亦是喜形于色,忙叫人领太医下去打赏。婢女们四散办理,取药的取药,熬粥的熬粥,却又有是以事而耽搁的晚膳横亘在前头挡着,先得加急制备妥一府的餐食。
谢全又问:“那鸽肉上果然有毒?维桢蜜斯可有涉及?”
一旁张炳仓猝将扑倒在地的婢女们扶起,道:“已去请太医来瞧了。你等先收了眼泪。”
桃枝一起疾跑朝着老爷身处的湖心亭方向奔去,远远便瞥见谢全与一门士来宾模样的墨客正在亭内扳谈甚欢,张炳守在九曲水廊前外候着,不时回身顾念着老爷有何叮咛指令下达。
扶瑄直起家,又规复一派谦谦君子儒雅之貌,安静道:“粥凉了,我再叫她们去温一温。”
谢全听罢,还是面无神采,只瞥睇了一眼膝边跪着的桃枝,道:“那去瞧瞧她罢。”
桃枝成竹于胸,深吸一口气缓缓吹出,转脸瞧着那张炳远去背影,信誓旦旦仿若那初梦已是瓮中之鳖,一阵清风凌过湖面,撩起涟涟碎波,也挑得桃枝的心微微收紧,酥酥痒痒的。亭中一旁奉养的婢女又与谢全换了一盏热茶,桃枝只醉心于花圃小径那头,待张炳带那小贱婢来便可一雪前耻。光阴如东去湖水静流,树影换移,日头又爬向西去少量,又换了一盏茶,却也不见张炳回报,桃枝稍稍有些心焦了,这两府宅邸虽大,来去也不太小几里路,莫不是当中出了甚么岔子了?正策画着,张炳的身影不负她盼自花圃小径转角的树丛间跃入视线,桃枝喜上眉梢,突然又暗淡下去,却只见张炳禹禹独行而来,神采火急,不见初梦。桃枝不由得也镇静起来,不待她问,张炳向谢全禀道:“老爷,初梦……她中毒了。”
谢全临身灶房时,灶房里外较传膳时还要热烈,婢女主子们进收支出端盆送水,形色仓促,更有甚者在一旁哭哭啼啼,世人见老爷来了,仓猝施礼,那几个哭着的婢女终而按捺不住,仓促哭道:“老爷,初梦……她快不可了!老爷可要救救她啊——”
扶瑄也自知说得不好,折腾得去鬼门关闯了一遭,怎会好呢,只好搔搔头问:“饿了么?我去做些清粥来喂你。”
这檐下偷窥之人,不是别人,恰是桃枝。这日她方解了禁不久,来灶房为本身茗壶茶喝,却见灶房内连看炉火的婢女也不见踪迹,心觉蹊跷,便凑身于窗屉下偷瞧,正巧一五一十斩获了窃报。
日落西山时,太医终究大开房门而出,面有宽色,世人赶紧涌入房内查探初梦,虽神采还是明净,但人竟是醒了,只非常衰弱有力提气不得。太医边收纳之施针包谍,边叮咛道:“中得毒深,加上她根柢本就弱,经这一泄,几乎送命,幸亏催吐得及时,才可挽回。晚膳还需调度些清粥与她饮服,再吃几贴药,待病愈后再来开些丸类调度。”
扶瑄端着粥与一旁婢女道:“你先下去帮厨罢,这里由我便够了。”又取过一个软垫欲置于初梦肩下便于饮粥,扶瑄行动轻温和缓,如沐东风,杨柳细指穿过她披垂的乌丝和婉触至颈边,顺势撑扶香肩,扶瑄的手指是温热的,掌心是滚烫的,而初梦却似受了炮烙似的猛地一缩,却叫扶瑄觉得是弄疼她了,只好又将软垫撤下,仓猝抱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