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公子。”司马锡亦是小呷了一口茶,问:“本王爷既选了你的字,也并非白手白取,你可有何要求?”
“回公子,新罗进宫的岩茶。公子慢用。”
“说得有理!”桓皆顿时振抖擞来,摊起手心,双手将字卷交予老仆,轻道着,“有劳了。”
桓皆听罢“哦”了一声,他自是晓得当今皇上极好书法,而朝局纷分两立,王谢这边自堪王羲之为首,贵爵这边却无一二能与之对抗的。
这一问一答不重不轻,不咸不淡,却将世人的重视悉数吸引了来,特别是一旁候着的老仆,老仆虽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但能贴身奉养着南陵王,桓皆想来他应是有些本领,而此时老仆亦跟着旁人的目光一同会聚于他身上。
“鄙人恰是……王爷贤明!”
“好一个大有人才!”司马锡笑道,“成济,与桓公子看茶。”
老仆和缓回道:“既算是,也算不是罢。南陵王正广招天下能书之士,进献墨宝,以作黄上寿诞贺礼。”
一入这正门,殿内又是另一番光辉。贴金墙饰壮阔了一面,直夺人眼,梁柱又由朱色华缎包覆,殿内焚着月麟香与甘松香,气味华贵浓厚,细心一瞧,熏香正由贴金墙面前,木案上的紫铜香炉里散出,而案上却无人坐着,犹以下位两列横排的木案安排普通虚置着,而方才涌出去的士子们只围聚在大殿正中间。
“老仆瞧得出,公子极是珍惜手上这字卷。”老仆道,“如果对劲之作,何不一试呢?”
司马锡缓缓睁眼,悄悄抚触案上摆着着字,道:“对非常之人,需得非常之手腕。这桓皆虽傲慢高傲,但瞧得出,也是心胸抱负之人,说不定来日,他对王谢世家的仇怨,却正能为我等所用。”
“借问女人,此杯中为何茶?”桓皆叫住了身边婢女问。
正茫然着,一抬眼,老仆已然立于身前,笑道:“楚孟公子,请吧……”
晃着晃着,桓皆却叫面前一栋都丽光辉的房殿拦住了来路。
比之乌衣巷的青瓦白墙,巍巍森严,朱漆红瓦,屋顶尾脊生有弧度,屋角四端灵动起翘,直棂窗与外头的勾片雕栏亦是朱色,交叠辉映,版门嵌其间,衬着大理石柱础覆盆高稳,莲瓣狭长,堂皇精美,台基有砖铺散水和须弥座,来客步步行来,如登高台,节节爬升,心中蔚为壮阔。
来至后殿,只见殿内四壁精彩,家具安排恢弘大气,细末之处皆见高贵,上位处铺着软塌,前置一张黄花梨劲松纹木案,正散着模糊溢香,上报告房四宝,贵气逼人,他前时递送的字卷正展于文房四宝旁,字卷背面的老者一身朱赭色织锦缎长袍垂落于塌上,老者端然正坐凝神案前,一对苍鹰之瞳不怒自威,顷刻抬眼,凌射寒光。桓皆赶快下拜:“鄙人桓皆,见过南陵王爷。”
“既收了你的作,可愿拜我南陵贵爵府门下?”
桓皆平生头一遭,夙来目空统统的他对着着弘大的殿堂心生害怕,在门口耸峙很久。殿内的烛火幽幽数盏,依罕见光,而外头烈阳高悬,彼苍白日自他项背映照而来,一明一暗,勾画出一个正身矗立的墨黑剪影正立于门中。
桓皆心中很有些对劲,端起茶盏道:“桓某此生最是爱交朋友,高公子,桓某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南陵王司马锡双目如注凝着案前膜拜的桓皆,问:“你是楚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