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午后可还得去葵灵阁呢,好几日没见我家龙葵小娘子了,还叫我陪你呢?”蓖芷嚷道。
扶瑄卧房内又闹哄哄了一阵,待世人的情感宣泄得差未几了,便有人适时而道劝各屋苑仆人们保重身子早些归去,这借口凡是便是病人需温馨清养身子,而本日道出此言之人,倒是放勋。
送走世人时,初梦还是出离着神,廊外骄阳当空射入屋内,地上泛着的金光又晃得她迷蒙睁不开眼,倒叫扶瑄这处看来更显愣愣瞌瞌的。
“我不过是说些道理当中之事。”初梦似兴趣索然,回话老是淡淡的。
放勋走时,于人群内意味深长地沉沦了初梦一眼,情义如丝丝牵涉,细细拉长,藕断丝连中似勾连着灵魂。
扶瑄举着扇面轻笑了一声,“《凤求凰》,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呵呵,当真成心机。”
初梦回道:“你身子这才‘病愈’,该当保养才是,如此招摇去花圃漫步,怕是不太好罢,你若想活动,在这屋苑里稍事走动便够了,屋苑里也有院子,花草也怡人。”
蓖芷眉眼机警,嗅觉灵敏地发觉了这二人对话不咸不淡的,想必很有玄机,忙道:“那我去灶房拿午膳与糕点,你们稍候。”
“物归原主。”
只这偶然一摸,竟自乱书堆下摸出一把男人折扇来!
有艳淑女在内室,室迩人遐毒我肠。
初梦忙是快步上前,只见那扇面在扶瑄手中伸展如展翼惊鸿,扇中以薄缎蒙作扇面,右边彩绘凤凰于飞,五彩而纹,左边留白,那笔似游龙飞凤的《凤求凰》选段便提于中白,透过淡淡的日光,显得上头的凤凰正欲腾空播撒一片橙火,扇骨以湘妃竹制成,扇柄雕镂竹兰香草,底下镶了玳瑁,稍稍靠近便可闻到其上熏香气味,虽制扇的质料图案样样精贵浮华,但这扇倒是高人高雅。
“那好,听你的。”扶瑄淡淡笑了笑,便朝一旁桌案那处去。
“初梦?”扶瑄又唤着她的名字,笑得暖和。
“赵姨娘那处我自是会去的。”扶瑄亦是学着她淡淡的,一时候,二人又堕入如前时般不咸不淡的诡异氛围中,说热络不热络,说冷酷又不冷酷,如外头蒲月气候普通。
二人俄然便都不言语了,扶瑄心中也有些沉,便放下那本佯装着看了半晌的《汉林广记》,随便摸索手边物,换一件新奇的好歹也算排解了些许难堪。
“方才张仲仁道说时,现在想来我仍心不足悸。”扶瑄自床榻上坐起,不动声色得打量着初梦神采,又道,“幸亏到底还是告结束,只是此事前时做得过分轰轰烈烈,方才因张仲仁几句话戛但是止,倒有些虎头蛇尾莫名其妙的意味,也不知乌衣巷外的人看来,此事算不算美满。初梦,你说呢?”
“了了便好。”初梦缓缓回过身道,“眼下我们也无更好的战略了,做了应做之事,悠悠众口长在别人身上,我们愁也无用。”
“不筹算焚了一了百了么?”
初梦自是听出这一问一答之间的双关之意,便道:“这折扇做得精美细巧,想来也花了匠人一番心血,折扇是无辜的,错便错在那粗心粗心的仆人将它遗落在此罢了。这扇只是万物当中的某种色相罢了,即便毁了表,于里也是无勤奋的。将它物归原主,它也好叫它静待下一回旁人来喜爱,岂不是比焚了更高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