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世子炼香,凝神定笃,分秤谨慎,精微发汗,密意款款。妙思不免隔火闻香,心头挠痒。回身坐于楠木雕花妆镜台前,理整云鬓,精修眉眼,胭脂扑粉,口脂涂唇。
“本王一小我来的,真没带兵!”不管刘城墙如何解释,王德筠可不吃这一套:“没有救兵?怕是在给小天子保护罢?我可亲耳听王子说过,汉国已派三万雄师在城外驻扎呢!”“我,我那是哄人的!不信,你杀了我尝尝,看到底有没有人来救我!”听刘城墙语无伦次,符儿哭笑不得:“天下间如何有如此笨拙之人,竟会以这类体例讨情!”
“轻柔,你笑起来好美,美得就像天上的仙女。”这类言语,符儿早已听刘城墙说了不下百十遍,每一遍,符儿也总会冷冷地回应:“你何曾见过真正的仙女?”
“回宫做甚?逃离皇宫,逃离蜀国,千万别再返来!”只见兵士层层围聚,符儿也只能极力对付,刘城墙艰巨地挪动着屁股,恐怕一个闪失便会被剁成肉泥。
“好香!”段世子炼香未毕,已觉酥软醺醉,细心辩白,并非沉檀二香,遂停干休中香事,起家遍寻香源。
“这个你拿着!”符儿取出怀里的神山宝贝锁玉绣金铃交给刘城墙,“这金铃是宝贝,碰到伤害含在嘴里,能保你安然。”刘城墙双手接过,点点头,又摇点头:“那轻柔你呢?”顾不很多说,符儿已投入到以一敌众的械斗中去。顷刻间,满园的梅花花瓣漫天飘飞,白的似雪,红的似血,在黑压压的枝条间摇摆飘零,忽而簌簌下落,忽而一冲继起,忽而胶葛展转,忽而四周消逝。
“那,那本王先走了!轻柔保重!”刚把金铃吐出来讲了一句,又一拨剑雨在刘城墙脑袋上、肩背上、腹股上噼里啪啦地下了一阵,奇的是只要将金铃含回嘴里,刘城墙便立马换了个金刚之躯,任凭你枪林剑雨,他也能从你眼皮底下溜走,毫发无伤。
“轻柔,轻柔,快上本王车驾,你我相伴赏花!”趁着人多热烈,刘城墙揣着厚脸也学着孟昶帝的模样将符宫娃从前面一把抱住。符儿轻而易举地摆脱开来,一见是他,晓得一时半会子也摆脱不掉,干脆相邀:“这大好春光,躲在车驾里岂不孤负了?匪匪若要赏花那就随我近处逛逛!”刘城墙见符儿利落承诺,顿时心花怒放:“逛逛好!走耍走耍,边走边耍!”
这四周也是一片梅林,并非雪中红梅,而是一片花期已过却枝形独特的腊梅林。林间溪水潺潺,林中鸟语不竭,这统统本也是极好的,穿行其间,符儿心中却突然一阵怅惘,愁闷不成自拔。
在符儿眼里,刘城墙始终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不时蹦出些个奇思妙想,让人忍俊不由。而其出于心底的朴拙,却常令符儿打动得一塌胡涂。一起上,刘城墙不知倦怠地在符儿摆布哼曲儿谈笑话儿,让这颗压抑好久的心在明丽的春光前肆意绽放。
一炉香散尽,妙思睁眼凝观,只见圆盒上清楚写着四个小字--七步生香。“七步香?好熟谙的名字!”段世子极力搜刮着影象,“性空大师曾佛法相传,言此香之奇特在于物之远近,七步以内尝尽人生七味,直至欢乐。”
夏秋紫薇迎春开,禅缘香聚寺中来。自有唐始,信相寺四围植种紫薇,另有翠薇、赤薇无数,在花树掩映下,诗意地栖居于闹市一隅,构成园中有寺,寺中有院,院中有殿堂楼阁之格式。穿过五重殿,转入九折回廊,跨过万福桥,爬上千佛假山,山中藏一知名洞,洞口十尊铁铸护戒神像严肃厉穆,洞内有溪水,溯源而上,两株千年古杉耸峙孤崖,杉下夹一禅房,匾额上书“文香阁”。段思英止步于此,轻吟一句:“到了!”妙思一起未语,这时方才抬头闻香,叹道:“佛门平静之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