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八郎侧过甚,几枚红叶飘零在初秋的傍晚,生命如朝露,如大梦一场。
这个欠扁的家伙的确不知畏敬,龙宫岂是凡人或妖能够擅入的?不等李八郎回绝,那家伙持续欢畅地说:“我娘子喜好植物,你如果变成白龙的本相,假装一只大水怪,她看到必然会欢畅的!”
李八郎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张白纸,是用大椿木的纸浆造出来的?”
铁链被砍断了。
手中这一张,当真是神木大椿所造之纸,能读懂仆民气底的欲望。
“……”
阳光一点点渗入进暗中的认识,李八郎缓缓展开眼睛,才发明本身躺在床上,而叶铿然皱眉担忧地看着他。
李八郎神清气爽伸着懒腰起床,便听到门口传来熟谙的拍门声。
李八郎在坟前闲坐了整整三天。他带了琴过来,也带了酒,但是再没有人陪他对坐听琴,再没有人与他共饮。
黑暗中,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笑眯眯地说:“我这卷纸,叫做‘春卷’,但是很贵重的礼品呢。”
统统的梦都有代价,代价就是梦醒以后的孤傲。
李八郎愣了一下,心中涌起难言的惊骇。
纸?
做完这件事,李八郎内心竟舒畅了很多,心无牵挂地安然入眠。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竟已经日上三竿,枕头上铺满金色酥软的阳光,一夜无梦,实在睡得太好。
琵琶音那样萧洒,像是春意闹腾的枝头,花开雾散,像是春季坦露的溪水,鱼跃雁飞。
“太没设想力了,做妖怪也不要那么俗套,老是离不开狐妖甚么的……”对方持续大笑将酒壶拎起来,抬头往嘴里倒酒,任由酒顺着下巴流到白净的颈脖上,“哈哈,说不定我是一棵树呢?”
绝望的白龙浑身因为剧痛和气愤而颤栗,当初没有听出来的话在耳边响起,耳膜轰鸣剧痛,比身材所接受的痛苦更胜百倍。在燃烧的池水中,在绝望的迷雾中,有一种比死更可骇的东西覆挡住了它。
“扔了?”那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春卷……椿木……?!
“……”原觉得他的琵琶和他唱歌一样刺耳,李八郎已经做好了捂住耳朵的筹办,却俄然听到欢畅如珠玉的音阶。
大地的摇摆安静下来,像是起伏的胸膛归于沉寂。落空戾气的白龙全部朝水池里沉下去,如同雪山熔化在湖水中。
谁晓得,那人竟然四仰八叉、毫无气质地躺在树下睡着了。
如果昔日的它,腾云驾雾日行千里又有何难?但是,龙尾被铁链伤及筋骨,等不及疗养规复,他直接买了一匹快马,上路去寻人。
“那是一把绝世好剑,可惜太久不消,锈蚀在鞘中拔不出来。”那家伙有点遗憾地说,“我承诺了对方,试着将剑再次淬炼,令锋刃重出。不过碰到了点费事……”说着话的时候,那家伙宾至如归地趴到李八郎的榻上,竟然耷拉着眼皮将近睡着了,看上去是真的累坏了,睡意昏黄地自言自语:“到底要如何做,才气让火在水中燃烧呢……”
墙角红梅怒放,在薄薄的晨雾中,仿佛季候逆转,鬼斧神工。白雾中的花朵仿佛瑶池坠入尘寰。
三
轰——!只听一声巨响,水花溅起,那人浑身湿哒哒的,头发衣衿都被烧得焦黑,终究悍然挥刀砍断了铁链!
那家伙却动也不动,只是有点哀痛地看着他:“很多人都想取龙身上的宝贝,说龙珠能够令人长生不老,可我却传闻龙珠是龙的眼睛,要挖去眼睛,不管是人是神,都太残暴了——没了眼睛就不能流眼泪,悲伤的时候如何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