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手书被狠狠扔到秦随面前，他双手颤抖着捡起来，惨白的脸顿时扭曲――
一口血从叶铿然口中喷了出来，少年突然倒了下去，痛苦地抱住头，裴昀惊诧看着本技艺上垂垂收敛的伤口，再看向叶铿然的手腕――
李隆基脸上也有些欣然若失。他沉默很久：“爱卿说了不是来讲情的，却还是让朕不舍骨肉亲情。”
十二
四周温馨如死，静得如同默许。
待今晚夜幕来临之时，黑暗中将有新月重生。
太子与杜清昼的谋反罪名被洗清，鄂王和光王也躲过了杀身之祸，屠刀毕竟没有落下，阶前血迹随落花流水而去。
太子反了。
猜忌会销蚀剑上的勇气；
“臣是来和陛下说理的。”张九龄安然迎着天子的目光，“太子废立，乃是国本大事，陛下岂能凭一时之怒而废黜储君？社稷与百姓，都在陛动手中，不成率性而为之。
说到这里，太子俄然惊骇地猝然愣住了，前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他不敢说。
张九龄的神采微微一凛。九寸五分……天子诸侯，各有端方周遭与法度，三尺九寸五分的剑――普天之下，也只要九五至尊才气利用。
这是一份早退了十五年的礼品，这是一份十五年稳定的承诺。他握着少年的手，教会了他剑法；他看着少年的眼睛，让他克服本身的惊骇。
帝王眉头一跳，像是高耸地被跳动的烛火烫到。
太子浑然不觉张九龄的不对劲，孔殷地持续说：“杜御使与我一贯投机，我待他如知己良朋，他来传信，我天然坚信不疑。”
没法开口，没法诉说，没法要告宽恕。
心湖的堤坝被冲开，感情与本相如潮流澎湃而至，欣喜，震惊，避无可避的宿命与牵绊，令张九龄面前微微晕眩，一幕幕旧事都涌上心间，成了亦悲亦喜的心血，浓于水，化不开。
一言既出，世人脸上都充满疑虑。
张九龄怔了怔，被雨水淋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冷到彻骨，雪亮的刀光刺痛了胸口，痛到晕眩。
他送了少年一把剑。
“政事可早可晚，”李林甫脸上带着浓如蜜的笑容，亲热地揽住张九龄的肩膀，眼神深黑，“我不怕别的，只怕彻夜的北风冷雨伤了丞相。”
叶校尉一愣，怔怔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垂垂消逝在古城门外。
裴昀拦在张九龄和杜清昼面前，沉声低叱：“你们快走！”
终究，他读到了最后一行字，信笺无声飘到了地上。
阿谁淡雅如东风的人，就是少年的剑鞘；这些年，他教会少年的东西，就是最强的剑鞘。
“你还在包庇他们？”李八郎声音幽冷得可骇，“包庇你的仇敌。”
“我彻夜能混进宫里，多亏了叶校尉帮手，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跟他道一声谢。”裴昀轻描淡写地说。
少年剑势如雷霆，本能够取他的性命，剑锋杀气森冷，几近要割破人的肌肤。
“八郎你如何快哭了，是不是听我的歌太打动了？”
“太子仁孝，鄂王和光王聪慧慧敏，三位皇子常日都没有犯过大错，如何会俄然行刺臣？金吾卫把握的证据过分较着，较着得就像有人决计为之。”
“有些东西是不会忘记的。”裴昀满脸滚烫的泪，俯身将他抱了起来，渗入鲜血的衣袖在雨中流下蜿蜒的血水，“想要记着的人，想要实现的梦，想要去做的事，就算健忘了一次，还会再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