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纬出来的时候，厅堂中的氛围不是很好，又听到郑绥的抽气声不断如耳，中间又故意不在焉、眉头皱成一团的九娘郑芊，叹了口气。
李氏望着面前跪着的宗子，面庞漂亮，与夫君有七分相像，只是皱着眉头，透着一股子怨气，李氏心已成灰，握着邓辰令的手，都显得有力，“阿一，记得听你五叔叔和小姑姑的话。”
他身上有太多的光环。
病榻前，李氏紧紧抓住新妇邓辰令的手，望向邓辰令的目光，盛满笑意，好似有流光划过，闪亮残暴，“得此佳儿佳妇，阿娘只盼着你们，能平生不离不弃，子孙瓜瓞绵绵。”
这份光阴沉淀、宦海沉浮堆集下来的厚重。
但李氏现在这风景，哪还能见外人。
很久，李氏才移开眼，目光还是暖和。
屋子里人皆一惊，毕竟，这屋子里只要五人，郑纬郑绥郑芊兄妹，郑谋邓辰令佳耦。
殷氏敏捷起了身，出门时大发感慨，“今岁还真是多事之秋。”
如果她死于两年前的陈留之战，那么，郑经就不消背负，停妻另娶的负名。
两个mm能学到大嫂的三分，他就满足了。
佩服这份高义。
“第二件，南北承平之日，阿嫂但愿遗骨能葬于凤凰山。”
李氏转头看了眼已哭成泪人的郑绥，“熙熙，你也先出去，去洗把脸再过来。”
对上五兄峻厉的目光，跟着婢仆出去，郑绥只得下榻。
“阿嫂有三件事要拜托，第一件，阿邓的庙见之礼，需求提进步行，就这两日，越快越好，请阿叔安排一下。”
按常礼，新妇入门，三月后才停止庙见之礼，代表获得夫家承认，可入宗庙祖坟。
“熙熙，下去。”郑纬声音带着少有的严厉，疾医已经和他提过，大嫂此次醒来，精力实在有限，说着，又叮咛佩兰等婢仆出去，在大嫂四周垫了几个隐囊。
只是接下来的烂摊子……殷氏可算是看出来了，九娘郑芊，现在也不是个费心货。
儿妇出身大师，她也能放心。
得了儿子这一声承诺，李氏才放心。
“晓得我来南地，见过我的人未几，对外宣称我死于两年前的陈留之战，想必对小叔来讲，不是难事。”
不远处的郑纬忙地叮咛候在屏风外的疾医，只是人未上前，李氏已展开眼，盯着郑谋的目光，带着几分哀告，”阿一，你记着了没？”
她明显是嫂子，自谢幼兰进门以来，她在谢幼兰面前却生生矮了一截。
男儿有泪不轻弹。
李氏浑不在乎，说了第三件事，“我死以后，不对外发丧。”
屋子里只剩下叔嫂俩人，郑纬没有上前，也没有主动说话。
有了这句承诺，李氏算是完整放心了。
“不要痛恨你阿耶。”说到前面，不自发地阖上眼。
不放心的，倒是儿子郑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