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算安妥后,章芷莹瞥一眼黄铜镜,昏黄的镜面上,里头的女子一身盛装华服,精描细画的清丽面庞却难掩病容。
到了大兴已三个月,柳侧妃盛宠自不必说,便是明玉堂的顾侧妃,秦王去繁翠院两回,也必会上她那儿歇一次的,如此,后宅三个女人,仅仅剩一个章芷莹,一天宠嬖都没有,秦王将她视若不见。
章芷莹一向披着的傲岸外套,就这般被直接撕了下来,她再想自欺欺人也没法,不过三个月,延宁殿就被如此对待,那今后呢?
寒冬腊月,章芷莹没出门,外头如何她不晓得,但主子失势失势,看院里奴婢精力面孔便能清楚。
章芷莹傲岸而敏感,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但面上还是恍若不觉。
王府端方森严不假,但里头的宫人寺人更是有眼色得紧,光阴一长,大师早就心下了然,谁会捧一个传闻还是完璧之身的王妃?
现在章芷莹进了秦王府,有王妃之名,却无王妃之实,几个月下来,柳侧妃隆宠不改,阵容已经完整压过延宁殿,在年宴这等大事上,她如果再缺席,只怕便是有王爷远亲表妹这重身份加持,也撑不住颓势了。
繁忙了一个时候摆布,终究安妥,顾云锦微微吁了一口气,她抬目瞥向另一广大的黄铜镜面,才子娉婷而立,玉容生辉,在珠翠映托下更添丽色之余,气质端庄崇高,让人不敢逼视。
她听了声响,顺势瞥了一眼。
“殿下,娘娘。”廖荣窥了个裂缝,忙上前禀道:“时候已不早了。”
品红色极类大红,骤眼一看,还能混了,顾云锦不由抚额,如果章芷莹今儿穿了大红,那就难堪了。
顾云锦细心打量一番,见打扮无懈可击,因而便就着丫环婆子的搀扶,转出屏风。
何况,柳侧妃在此等日子穿这色彩,较着就是挑衅之举,便是章芷莹穿其他色彩,一样一言难尽。
顾云锦猜想虽不说实足,但也相去不远了,现在延宁殿中,章芷莹忍着喉间痒意,低咳了两声,随即便叮咛丫环服侍换衣。
她实在很清楚,进了秦王府,这辈子就出不去了。
不过,大红是正室标配,如果她之前猜测无误,估计明天章芷莹必然会穿大红的,以此明示身份。
实在,虽顾云锦容色确切极佳,但他善于皇宫大内,也并非没见过不减色于她的美人,不过恋人眼内出西施,他现在只觉顾云锦万般好,再无人能及。
她出身与高门大户,好久之前,她就晓得勋朱紫家中,无仪仗的妇人过的是甚么日子,哪怕是大妇,徒留一个身份,也只能撑着面子,过着面甜心苦的糊口。
软轿抬得极稳,几近没有颠簸,顾云锦微微撩起一侧轿壁小帘子,外头白雪皑皑,北风亦立即钻入,不过半晌工夫纤手便觉冻意,她忙放下厚帘子,收回击捧着怀里的景泰蓝手炉子。
不是担忧出岔子肇事的惶恐心机,而是发自内心的正视。
顾云锦粉面染红霞,嗔了他一眼,这满屋下仆的,她与男人密切,颇觉难为情。
章芷莹闻言,只抿了抿唇,却没说话。
顾云锦目中掩不住的倾慕赏识,与此话一同媚谄了赵文煊,贰心中大畅,俯身就亲了她粉颊一记。
赵文煊但笑不语。
但是前段时候,却产生了一件事,让尚能装点承平,棍骗本身的她,直接面对了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