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医上前切过脉,微颤的手再捻起银盘上一根羽毛,屏住呼吸伸到孩童鼻下。
秦王地点位置,本被重重保卫,不在敌方弓箭射程中,能确保安然。
“如有来生,妾当长伴殿下摆布。”
他命不久矣,在咽气之前,必当要好好安设怀中人,方能瞑目。
这女子便是榻上孩童之母,秦王侧妃顾氏,乍闻凶信,这个煎熬了数日的母亲不堪接受,双目一闭便昏阙畴昔。
顾云锦落了泪,她哽咽半晌,正要再说,不料余光却见远处银芒闪烁。
“不,殿下。”顾云锦心窝极痛,但秀美的端倪有豁然,她悄悄一笑,声音畅然如流水,道:“殿下,如此好极。”
话罢,他喉间一阵痒意,忍不住低头咳了一阵。
话罢,顾云锦有力支撑,她那双点漆般的美眸阖上,螓首轻垂,伏在秦王颈侧。
他握住顾侧妃的手,唇畔扬起一丝笑意,“锦儿,我光阴无多,现在太子得胜,今后你留在京中,亦能有人照拂。”
才子已无气味,一缕芳魂归阴。
由发明银光到现在,不过眨眼工夫,顾云锦呼吸停滞,浑身血液冰冷。
秦王心脏处剧痛,他顿了半晌,一口鲜血喷出。
“锦儿,你!”秦王紧紧抱着她,神采痛且极悲,他失声道:“你为何如此?我……”本是个将死之人。
秦王心下稍安,缓缓坐于榻旁,低头凝睇侧妃。
不料现在银光骤起,顾云锦定睛一看,竟有三支飞箭激射而来,箭头映着阳光,明晃晃直刺人眼,直取秦王后心。
良医僵着转过身,面对榻旁一男一女。他垂目,不敢看二位主子眸中最后一丝期盼,双膝一软,砰地跪倒在地,艰巨万分辩道:“我等无能,请殿下与娘娘降罪。”
顾云锦身子猛地绷紧一下,她随即伸开眼,面前是秦王震惊的黑眸。
越王一方混乱很久,方回过神来,奋力抵当。
这支激射的箭矢划破氛围,带有模糊风声,“嗤”地一声闷响,正中顾云锦柔嫩的心窝。
先帝驾崩,太子与越王掠取皇位,长年备受皇父偏宠的越王占有上风。
人走茶凉,哪怕他是龙子凤孙,亦如此。他千里迢迢领军进京,一是为了与太子同母家之谊,二便是为了面前女子。
秦王沉默半晌,正要说话,不料身畔一沉,女子竟软软倒下。
她面前越来越暗,顾云锦尽力睁大美眸,欲看清面前男人。
他闻言,目中亮光突然耗费,闪过一丝深切的哀思。
都城情势刻不容缓,不管秦王如何哀思,翌日凌晨,还是定时拔营起寨。
账内榻上,躺着一个约摸三岁高低的孩童,他高烧满脸通红,呼吸越焦炙且紧促。
“殿下,你休要再说,我……”
秦王转头看她,目光不再冷冷,渐渐凝集出眷恋、不舍以及欣然。
“锦儿!锦儿!”
秦王率军与太子汇合后,太子一方气力大增,遂大败越王,并追截出京数十里。
……
却未曾想……
面前男人恰是秦王赵文煊,他面色青白,隐带暗淡,身量颇高但肥胖,久病掏空了这位天潢贵胄。
顾侧妃端倪如画,月貌花颜,只可惜现在赤色尽失,面上沾上泪痕,丧子之痛打倒了这位年青的母亲。
云层越压越低,“哗”一阵疾风吹过,豆大的雨点噼啪打落下来,篝火垂垂燃烧,只巡查兵士还是安闲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