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寺的眼神一扫,就明白眼下的状况,别看削发人四大皆空,不沾俗事,可监寺本就掌管寺中的财物,常与各家夫人打交道,对于俗世中的是是非非,清清楚楚。
贰心知事情必有因,没有多问,正欲扶母亲上车,打正火线骏马奔驰,白马青衣,一人一马至,青衣公子翻身上马,姿势风雅。
他淡然地看着他们,清癯高慢,面如苍山冷月,眼如寂夜寒星。
反倒是心善的二女儿,横眉瞋目,看着就不是良善之辈。
至公子?
忘尘憋得脸发红,“罪恶罪恶,削发人不打诳语,女施主这是在说小僧撒慌,佛祖无处不在,施首要慎言。”
胥老夫人的眼神尽是赞美,“我本不欲多管闲事,是我的丫头执墨说蜜斯心性好,我必喜好,这才起意,如此一见,赵三女人公然没有让人绝望,小小年纪,倒是将世事看得透辟,多少人胡涂到死,也没有赵三女人此等憬悟。”
董氏暗自悔怨,儿子在书院读书,她想凑趣胥老夫人都求见无门,却在寺中相遇,偏还是如许的环境之下。
让大哥如此恭敬,身份应当不低吧,也不知他将董庆山如何措置,会不会有后绪的费事?
董氏也不干了,这老妇人从哪冒出的,如何掺杂别人的家事,她经验庶女,与旁人何干,全部渡古县,谁的身份还能有她高,竟敢劈面怒斥她的女儿。
此时正值当午,日头暴虐,雉娘本就体虚,上山以后,一向没有空歇,不是取水就是洗衣,这般跪在地上,哪能受得住,她身形闲逛,绿裙细腰,如杨柳无依,让人见之生怜。
董氏母女下不来台,只能气冲冲地回屋清算东西,不知是成心还是偶然,将雉娘完整忘记。
胥老夫人淡淡一笑,“这位女人口齿不错,你这刁猾的庶妹为你洗衣,你半点不感激,还说她偷懒,不知,她是如何偷的懒,与甚么都未做的女人比拟又如何?佛门净地,如果信口雌黄,倒置吵嘴,谨慎佛祖降罪。”
放肆的嫡姐,狠心的嫡母,小白花般备受凌辱的庶女,任谁见了,都会在心中指责董氏是个苛待庶女的恶嫡母。
这时,忘尘领着天音寺的监寺到来,监寺对着胥老夫人施礼,毕恭毕敬,听到监寺口中的胥老夫人四字,董氏大惊失容,姓胥的老夫人,能让监寺相敬的,只要那闻名天下的胥家。
她的眼神似粘在远去的人身上,喃喃道,“哥,这位公子是谁,我如何从未见过,他是哪家的至公子?”
监寺昔日里惯会和稀泥,这些上山的夫人们可都是寺中的财主,赵家此次捐的香油钱很多,但忘尘相求,他需求卖个面子。
赵燕娘见她的穿戴,看起来不像是富朱紫家出身,顿时不欢畅,“这位老夫人,不知内幕,就不要瞎扯,我这庶妹刁猾,惯会偷懒,我母亲训戒她,也是为她好,佛祖哪会见怪。”
雉娘仍旧跪在地上,胥老夫人那双饱含油滑的眼,当真地打量着她,半晌,“至刚易折,女子就该软韧些,可儿的时令不能断,膝下金贵,不能软了骨头。”
赵燕娘倒是面露忧色,胥家至公子,胥阁老的嫡宗子,胥家在杏林极有声望,全部天下,除了国子监,最大的就是阆山书院,阆山书院是胥家所创,院长是胥家二房老爷,胥家百年来桃李满天下,胥家长房在都城,大房老爷官至阁老,乃朝廷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