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淡淡挥手表示:“免礼,平身!”待二人站定,细细打量。瞥见阮廌面上吓人的伤疤,固然听瑈璇提及过,仍然吃了一惊。陈皓长了好些,不但个子高高,脸上的稚气也蜕去,美满是一个沉稳青年了。
瑈璇摆脱朱瞻基的大手,盘跚着快步走到白烟玉身前,艰巨地俯身,双臂扶起她,叫道:“姐姐!”不知如何,语声竟有些哽咽。白烟玉脚边两个娃娃睁着圆圆的眼睛、乌黑的眸子转来转去,瑈璇赶紧表示柴山拉起。
瑈璇怔了怔,皇后上奉天殿?既不是祭奠大典,又非喜庆佳节与民同乐,为甚么?海寿道:“仿佛是,交趾,不,安北国来人了。”
阮廌道:“圣上圣明!安南军原有二十五万人,王将军撤大明军民后,安南军已将十五万人归农,只留下十万人用作天下府县防卫。”顿了顿道:“安南的黉舍与科举之制,本就是学自天朝。臣等自当再接再励,弘扬教养。”
正满心沉醉,俄然一颗泪水“噗”地滴在袖上,朱瞻基一怔,俯身看去,瑈璇不知何时满眼泪水,竟是按捺不住的哀痛。朱瞻基心中惊奇,柔声问:“不舒畅?”瑈璇摇点头不吭声,仓促挥手,遣散白鳍豚和江鸥,短短说道:“我累了”,摆脱朱瞻基的大手,进了内舱。不独声音哽咽,行动也有些盘跚。
陈皓浑身颤抖,双目含泪,顿首道:“谢主,隆恩!微臣蒙陛下圣恩,定当效力西南,年年朝贡,世世尽忠!”
朱瞻基心头火起:“船走不了,要娘娘去看甚么?”见瑈璇笑嘻嘻地,俄然明白:“是你那些,呃,朋友?”
朱瞻基无法,牵着瑈璇走上船头船面,一望便惊呆了。江中劈面密密麻麻地充满青色三角背鳍,竟然不知有多少白鳍豚挡在船前。江水高涨,来往船只都被隔在远处。天空回旋着数不清的江鸥,遮天蔽日,天空竟被遮得暗淡无光。
朱瞻基望一眼身边的皇后,温言道:“陈皓听封!”
固执拂尘的寺人领着两个身影进到殿中,一其中等身材的是阮廌、当年的阮灿烂,另有一个高瘦的年青人,瑈璇睁大了眼睛,小皓竟然长这么高了!望着望着,不知何时,瑈璇眼中水雾满盈。感遭到手被握紧,瑈璇微微侧头,冲丈夫感激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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瑈璇牵着朱瞻基的大手,只是笑。荣夏也“咚咚咚咚”奔出去,一头的汗:“娘娘!娘娘快去看看!”干脆直接找瑈璇。
郑和瞥见瑈璇车窗中的小脸,又是一阵恍忽。不知是因为年纪渐长、还是因为有孕在身,瑈璇本来嬉皮笑容的奸刁神情变得凝重端庄;窗口望出来,一双眼睛正仿佛多年前,护送宜宁公主自北京南下,她暖和含笑又掩不住伤感的清澈双眸。郑和心中一阵酸楚,定了定神,拜倒在地:“老臣,叩见皇后娘娘!”
七月二十六这一日,瑈璇一早就有些心神不宁。朱瞻基正要去早朝、随口问道:“今儿筹办做甚么?”瑈璇仿佛愣了愣,道:“姆妈和烟玉姐姐今儿要来,宝贝的棉衣要筹办了。”朱瞻基仿佛不觉得意,笑了笑:“那么个小娃娃,还真是事多!”蹬上朝靴出门了。
瑈璇一喜:“阮灿烂来了?”吃紧忙忙换衣。皇后的朝服却甚是烦琐:九龙四凤冠、深青翟衣、红领中单、另有玉佩玉圭带绶及青罗袜,足足穿了小半个时候。瑈璇急得额头冒汗,连催柴山:“快点! 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