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哑忍和压抑让男人神采惨白,唇上不知何时染了血迹,步子踉跄,半晌才缓过来。
怠倦到他俄然想到那让人失魂的杯中酒,也许能助他度过一夜。
柳氏内心一惊,不知裴晏舟话里那句孩子的去处是何意。
世人皆不会让,若他执意如此,便会被人当作歹鬼对待,会连着他的茵茵和孩子一起,被统统人鄙弃,指责。
“不是的,锦茵姐姐,我睡得极好。”
她到底是经手过那碗药,若不当着裴晏舟的面了断这统统,她怕今后哪一日,裴晏舟对茵茵情义淡了,会同国公爷一样,冷血无情,将恨意和不满放大。
“主子,眼下风大,又落了雨,您这是要去那边?”
不远处的六角灯还是刺眼,长廊也又一次规复了安好,未几时,雨声淅淅沥沥,雨滴飞溅四周,浸湿了男人本就带了湿意的袍角。
见柳氏愣在那,忘了要叩首的筹算,裴晏舟才又接着道:“在她单独逃离的光阴,没人奉告她要如安在有孕时照顾本身,也没人同她说初为人母,她该要如何面对肚里的那一条命,我于她而言同罪人无异,但柳氏你,现在想着摆脱,在她面前又何尝不是染了罪孽?”
可若不杀,他又觉他母亲的这平生实在凄苦,难以瞑目,乃至连他,亦是恨意难消。
耳畔有玄卫的声音,裴晏舟只觉怠倦。
仓凛一向跟在裴晏舟身侧。
现在如许,该不是只因着她的原因。
宋锦茵只觉口渴得短长,挣扎了好久,才拖沓着起来倒水。
他曾有多恋慕周延安,便意味着他曾有多巴望父亲带着至心转头看他一眼。
可他对父亲二字的期盼,终是死在曾经母亲垂泪到冷酷的无数个日夜里,也死在所谓父亲对他生出的杀意当中。
神采已然因着酒意不太腐败,可他却一字一顿道:“莫要惊着她。”
“但是在这睡不平稳?”
她原觉得即便是庶出,占了个长字,也该能替茵茵挣些职位,可现在这一听,仿佛并不是如此。
......
只是刚披上外衫,便闻声外头有极藐小的动静。
半晌,面前的男人摇了点头。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可此时如果有人细心瞧他一眼,便会瞧见他猩红眸底异化着纤细的巴望,藏在澎湃之下。
面前的男人,仿佛将茵茵和孩子分得很清楚。
......
男人皱眉,到底还是不肯受下,“你可知她本日吐了几次,又吃下了多少东西?”
雪玉抿了抿唇,虽提及来有些大逆不道,但她实在想不到其他说辞,“瞧着有些不幸,同白日里的世子不太一样。”
孙娘子有些踌躇。
“民妇多去世子,能让茵茵重得安稳。”
终究,只得一半醉意的男人起了身。
在石阶上,男人缓缓坐了下来,像是被这六合抛弃,孤傲又萧瑟。
宋锦茵心底有一瞬的庞大,情感因着雪玉的话有些降落。
他行到宋锦茵的屋外,步子不算太稳。
裴晏舟见她眼中像是生出了一股踌躇,晓得她大略不会去寻短见,不由又想起了茵茵,也想起了对柳氏格外看顾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