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日之誓,言犹在耳,当初有多让她心驰神荡,现在就有多讽刺。
老爷长年戍边得空管束女儿,眼看娘子的性子愈发刁钻,无法之下将娘子送往扬州杜府,由姨妹杜夫人代为管束。
滕玉意把翡翠剑支出袖中,竹林入口处停了一辆镶金饰玉的犊车。
“实在不怪王家本年如此上心,你们头几日在东都,不晓得此次进士科拔头筹的是位才二十出头的公子,此人名唤卢兆安,不但做得一手好诗文,人也生得丰神俊美,成心婚配的何止王家,好些名公巨卿都在探听这位卢进士。”
这番话直接将滕玉意打入了攀高结贵之流,白芷脸涨得通红,此人清楚也是惹不起林中那位才在此苦等,本该同声同气,竟掉过甚来找她们的费事。
小沙弥尼愣了愣:“是。”
庵门口比之前冷僻了很多,游人们全涌到隔壁西苑看演出,高高的戏台上,婆罗门胡正演出把戏,乐声一转,康国胡女扭动腰肢跳起了妖娆的柘枝舞。
滕玉意一面走一面打量不远处的月灯阁,朱甍碧瓦隐在薄傍晚色中,檐角下点起了流光溢彩的琉璃灯。
白芷往窗外一看,愣住:“娘子,你看。”
滕玉意望畴昔,心中一哂,真是宿世的冤愆,竟然在这里遇见这对主仆。
不能再白等下去了,她起家悄悄打量四周,母亲在西苑戏场看百戏,女眷们大多去了园子赏花,四下里无人,恰是离庵的好机会。
滕玉意倒沉得住气,点头笑道:“巧了,恰好我也要抄近路去江边赴宴。”
主子瞥见滕玉意,立即上前禁止:“小娘子请留步。”
几年下来娘子早将姨母和表姐视为挚亲,只是性子远比凡人要别扭,嘴上不肯说罢了,但提及这世上娘子最在乎的人,莫过于杜夫人和杜家小娘子了。
杜庭兰脸上赤色刹时褪了个一干二净,猜想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不过数月工夫,此人竟将她一笔取消。
白芷打小奉侍滕玉意,深知小仆人面上甜美,背后里一肚子坏水,常日里跟滕府来往的世家令媛,明里暗里都吃过娘子的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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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模样刚来不久,主子们忙着在竹林核心幄幕,瞧这繁华已极的场面,恐怕还不是平常的公卿贵族。
她咬了咬唇,刚要放动手中的绣剪,廊下俄然传来讲笑声。
这时另一名小沙弥尼寻过来:“贤人要观大酺,彻夜长安城不宵禁,江边的月灯阁要办进士宴了,方丈让看好众女尼,不准到月灯阁四周去。”
“弟子晓得了。”转头才发明滕玉意已经收好彩胜分开了。
珠帘泠然作响,眼看有人要出去。杜庭兰强支着胳膊欲起家,掌心蓦地一阵湿热,低头才发明被剪子划出了一道口儿,血珠朵朵涌出,红得惊心刺目。
“卢公子说他幼时丧父,为了重振门庭,这些年只知日夜苦读,未曾婚配过。”
裙子破钞重金,由扬州绣娘一针一线缝制而成,色彩如暖金,华贵如云霓,即便繁华如长安也未几见。
“贫尼也不知杜施主了那边,不过前头胡人们开端耍百戏了,杜施主去了戏场也未可知,滕施主,可要贫尼为你带路?”
主子道:“我家公子要去江干击毬,故在此处设了幔帐,等他出了林子,天然就放行了。”
滕玉意缓慢翻脱手中的金箔,翻了一晌未能找到只言片语,倒也不觉对劲外,表姐固然本性荏弱,做起事来却细针密缕,宿世姨父姨母查了那么久,始终没能找出引表姐去庵外的那小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