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玉意:弃智道长手骨断了,吃不得发散之物,撤了杏酪粥,换两碗蒟酱露葵羹来(注1)。今晚两位道长不能睡,明日恐会迟起,你们早上谨慎服侍,切莫吵着他们。
滕玉意痛哭着扑入母亲怀中,母切身上的裙子她前几日清算遗物时才见过,熟谙的蕙草纬锦纹路,与阿娘的名字悄悄符合,遗物都收在上房,那是阿娘独占的标识,她闻着阿娘襦衫上清幽的气味,眼泪滂湃而下。
滕玉意眸中燃起两小簇火苗,缓慢在托盘上写道:女儿身子不适,敢问阿爷经验完了吗?如果经验完了,女儿要回院安息了。
滕玉意全部胸腔都被掏空了,这感受像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剜着心肝,她望着那张和顺可亲的脸,迟缓道:“阿娘,你方才为何哄我?”
饶是如此,滕玉意仍有些不舒畅,藏在心底深处的奥妙,突然被人窥见了,像身上的盔甲被公开剥离,暴露里头柔嫩脆弱的部分。
他追畴昔把女儿抱在怀里,父女俩蹲在落日的残照下,好久未曾说话,这场景烙在贰心上,几近凝成了一道疤。多年畴昔,女儿脸上神情始终未曾窜改。
“这——没有。”弃智细心想了想,“师兄自从去岁去了大理寺,比畴前忙了很多,也就上回替安国公夫人招魂在观里多待了些光阴, 除此以外, 已经好久未曾侍弄那些药草了。”
杜庭兰错愕,吴侍中何许人也,三朝元老,弟子广众,当年阿爷中进士的那场测验,就是由吴侍中主持的,阿爷说来算是吴侍中的弟子,难怪他一提到蔺承佑就气不打一出来。
滕玉意模糊有些绝望,程伯没见过这号人物,绝圣和弃智也未传闻过这异术,看来此人要么不常使这工夫,要么不是长安人,不然凭程伯之能,早该探听出一些线索了。
滕玉意松口气,依言到矮榻前跽坐下来。
绝圣和弃智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尸邪凡是晚间出来作怪,师兄早上回了府,此时约莫在与东明观的五位道长想体例,倘或能找到当年东阳子布阵的残迹就好了,有现成的阵法参照,师兄不消做太多窜改,就怕找不到,那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绝圣和弃智大抵是熬了一整晚,神情有些疲劳,强忍着不敢打呵欠:“现在只是大抵猜到了它的来源,究竟秘闻如何,师兄还在查。”
不料小涯剑很快又变凉了,滕玉意始料未及,心知这回大不平常,一边惴惴环顾四周,一边徐行下台阶,程伯不见了,春绒碧螺不见了,顷刻之间,整座滕府就只剩她一人了。
杜庭兰笑着起家:“两位道长,世子殿下和东明观的道长可来了?”
滕绍看着滕玉意:“程安说你昨日去插手诗会,返来就倒了嗓子?”
绝圣和弃智说到了尸邪的事,滕绍仍有些将信将疑:“二位道长说的这尸邪是百年前的故去之人?”
滕绍喉结转动,定定望着女子,像是已经痴怔了。
蔺承佑面不改色,不但去势不减,反将指间的符箓催得亮若火烛。
蔺承佑无动于衷,敏捷抽出第二支箭,再次拉满弓弦。
滕玉意擦了把盗汗,转而打量尸邪,哪是母亲的模样,这女子看上去顶多十五六岁,峨髻双鬟,色彩明丽,面庞小而圆,嘴唇红润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