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滕绍推拒了府外递来的各种帖子,亲身选了数十名精干的卫兵,让众卫兵环守于府表里,本身则挑了一把雪光威迫的长槊,以槊杵地,端坐于中庭内。
“祖师爷保佑!没想到老道有生之年竟能抓住尸邪!”
蔺承佑无动于衷,敏捷抽出第二支箭,再次拉满弓弦。
杜庭兰错愕,吴侍中何许人也,三朝元老,弟子广众,当年阿爷中进士的那场测验,就是由吴侍中主持的,阿爷说来算是吴侍中的弟子,难怪他一提到蔺承佑就气不打一出来。
滕玉意点点头,听外头风平浪静,便伏到桌上假寐,恍忽间杜庭兰替她盖上了件东西,身子渐渐有了暖意,她睡意益发酣浓,没多久就睡着了。
杜庭兰喝道:“程伯如有动静,速速过来回话。”
滕绍喜怒不形于色,只沉默打量女儿,杜庭兰不惯扯谎,腹内不免忐忑。
杜庭兰令春绒等人出去奉侍,柔声对滕玉意道:“你别闹脾气,姨父返来就好办了,我们把明天的事奉告姨父,让姨父去跟蔺承佑谈判,蔺承佑再狷狂,总不至于连朝臣的颜面都不给。”
滕玉意想了想, 在盘内写道:比来你们师兄可在道观中玩弄过甚么药粉?
绝圣骇怪地啊了一声:“这该是甚么做的?”
想不到尸邪窥测民气到这等程度,只听尸邪娇声道:“小哥哥,我想把那包梨花糖还给你,你却让我走开,我是你的拯救仇人,你为何如许待我?”
下人一凛,只知是高朋,没想到蜜斯这般看重,赶紧打迭起精力下去筹办。
滕绍悄悄打量滕玉意,沉声道:“玉儿。”
没用的。滕玉意净了手面,回身在杜庭兰手内心写道:阿姐,蔺承佑十四岁的时候就敢揪吴侍中的胡子,他如果用心要刁难我,一定会把阿爷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瞥见滕玉意和杜庭兰出去,绝圣和弃智悄悄在内心比对,不愧是父女,滕娘子与滕将军不但边幅类似,看人时那种温馨淡然的神态也几近一样。
滕玉意故作震惊:难怪小小年纪便这般有识见。
绝圣和弃智喝道:“出了何事?”
滕玉意心知不对劲,莫非在做梦?掐了把胳膊,钻心般地疼,情急之下摸向衣袖,幸亏小涯剑还在。
莫非阿爷遭受了不测?她腿颤身摇,一步一步往外腾挪,绝望的情感满盈开来,忍不住再次喊道:“阿爷。”
蔺承佑手中的弓弦固然未曾放下,箭,却迟迟未射出。
弃智很当真地想了好久:“我们见过最细的暗器是师兄的锁魂豸,但那东西本就是条虫子所化,师兄让它粗,它就得粗,让它细,它就得细,但它毕竟长年喜食蔗浆,到了我们观里后吃得好睡得香,身形比起百年前已经壮了很多了,现在最细的时候也粗如小指。”
滕玉意耳边嗡嗡作响,突如其来的欣喜冲昏了她的头,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一边冒死抹泪,一边语无伦次对滕绍道:“阿爷,你听到了吗,阿娘今后都不走了。”
进门就看到滕玉意和杜庭兰坐在庭前一大丛翠竹前弈棋。
等二人回了屋,她边走边想,绝圣和弃智虽年幼,但举止极度方,想来与清虚子的教诲脱不了干系。不知二人可有爷娘,总把师尊和师兄挂在嘴上,却从未提过家人,如许热忱忠诚的性子,论理不该如此,莫非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