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沉默不语，乔荣又道：“并且此次经主子调查，好些后妃均在永寿宫安插人手。”乔荣凑上前，小声说了几个名字，此中就包含和妃。
乔荣问道：“陛下，需求传和妃娘娘吗？”
周瑛一手撑在椅子把手上，踮起脚尖，伸出另一只小短手，悄悄抚平天子眉间皱的疙瘩，“父皇别怕母妃怪你，我来帮父皇，好不好？”
周瑛一双杏眼吵嘴清楚，当真道：“我应当难过吗？和母妃犯了错，受罚不是应当的吗？”
恰幸亏场两位，一个以国士相待，另一个恨不能以死报之。
天子感喟，“宫规你也晓得，若特特给你开了例外，反倒给你扣上佞幸之名。如许吧，革你一年的月钱，总管一职也先停了，容你戴罪建功。你放心，这位置朕给你留着。”
破案都讲究动机，和妃跟徐贵妃那点恩仇，又不算不共戴天之仇，何必冒着莫大风险，去致一个尚未成型，男女未知的婴孩于死地？她连个儿子都没有，当太后且还轮不着她呢。
乔荣从潜邸就跟着天子了。天子保养得宜，头发黑亮，还三十如许。但乔荣就算贵为正四品的寺人总管，算是寺人里的头一等，也到底是服侍人的。每日饭不正点吃，觉不正点睡，还日日殚精竭虑，耗操心血的，早就须发斑白，如老翁一样，若在百姓家，早该含贻养孙了。
一则，惩罚和嫔未下明旨，乔荣禀报到关头时，或抬高声音，或指一物替代，凭着只言片语，周瑛竟猜出本相！天子原当她孩童懵懂，才不避讳，不想她如此见微知著，少而机灵。
乔荣垂手领命而去。
很久，天子闭上眼道：“传旨秀玉宫，和妃脾气柔狡，心性不堪，现降为嫔，禁足三年。”
好似君臣相得、其乐融融，水面下却有暗潮涌动……周瑛垂下头，不敢再看。
常日里乔荣不肯逞强，一来不敷威风面子，二来怕引发底下孝子贤孙反叛，但本日乔荣犯了如此大的失误，少不得暴露些老态，好跟天子套一套昔日情分。
天子或许是想将丧失降至最低，但不管是徐贵妃，还是和嫔，恐怕都不会领他的情。
乔荣佝偻着背伏在地上，老态毕露，“是主子孤负了陛下的希冀。”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算再如何早慧聪敏，于情面油滑上也还是白纸一张。或许孩子的天下就是如此非黑即白吧，天子哑然发笑，“你说的对，朕以己度人，倒是失之磊落。”
乔荣这才揣着这些动静禀报天子，“陛下，陈旺福七岁入宫，现已入宫三十余年，父母兄弟一个没有，从入宫就学得伺弄花草，这些年展转在各宫间，却一向孤介寡介，没交下一个朋友，不过陈旺福在幼年时曾结过一个对食，因两人低调，以是少有人知，厥后那宫女没了，此事就更鲜为人知了。此宫女临死前，在秀玉宫当值。”
“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陈旺福就趁人不备，咬舌他杀了。”乔荣一脸愧色，重重叩首。
天子问道：“你和母妃禁足三年，你不为她难过吗？”
周瑛还真当天子多看重乔荣呢，本来不过如此。天子莫非不晓得大内总管这个位置有多少人眼热吗？之前那么多人被乔荣压得翻不了身，现在乔荣被卸了虎伥，处境堪忧。
从徐贵妃的角度来看，她视若珍宝的孩子差一点被和嫔害掉，祸首祸首仅仅是降了三级，再不痛不痒禁足三年，还完美避过了口舌风波，可谓毫发无损，徐贵妃岂会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