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荣眉尾下垂，和蔼又恭敬，“各宫宫人不得随便出宫，除非主子有要事，且有出入令牌在手。主子调来西华门的登记簿，检察后发明余者并无非常，除了秀玉宫的宫女提香。提香在近一个月内足足收支宫三次，而在这之前，提香一整年也只出过一次宫。主子去提香住处搜索，公然查到了两个空瓷瓶，经陈太医查验，确曾存放过瞿麦的香丸。”
天子问道：“你和母妃禁足三年，你不为她难过吗？”
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算再如何早慧聪敏，于情面油滑上也还是白纸一张。或许孩子的天下就是如此非黑即白吧，天子哑然发笑，“你说的对，朕以己度人，倒是失之磊落。”
天子挥退宫人，手撑着额头，一脸怠倦，“小七，你说朕做的对不对？”
好似君臣相得、其乐融融，水面下却有暗潮涌动……周瑛垂下头，不敢再看。
谁打碎了一尊玉美人花瓶，却推在了朱紫养的猫身上；谁打赌输掉裤子，偷偷把库房里的绸缎换出去卖钱；谁被朱紫赏了一巴掌，挟恨在心，往朱紫的茶汤里吐口水……
“陛下，廖朱紫是托一个寺人买的苏合香，这个寺人名叫陈旺福，是永寿宫管花草的一个粗使寺人。因职位太低，等闲没体例靠近正殿，主子一时粗心，之前鞠问永寿宫仆人时，只粗粗问过姓名职使，就将他略畴昔了，请陛降落罪。”乔荣跪下请罪。
常日里乔荣不肯逞强，一来不敷威风面子，二来怕引发底下孝子贤孙反叛，但本日乔荣犯了如此大的失误，少不得暴露些老态，好跟天子套一套昔日情分。
天子沉默不语，乔荣又道：“并且此次经主子调查，好些后妃均在永寿宫安插人手。”乔荣凑上前，小声说了几个名字，此中就包含和妃。
不过，乔荣明显也考虑了这一点，“陛下，和妃娘娘停了两个月的换洗。”
天子固然在笑，但还是眉头未展。
周瑛还真当天子多看重乔荣呢，本来不过如此。天子莫非不晓得大内总管这个位置有多少人眼热吗？之前那么多人被乔荣压得翻不了身，现在乔荣被卸了虎伥，处境堪忧。
乔荣问道：“陛下，需求传和妃娘娘吗？”
乔荣当然清楚天子想晓得甚么，细枝末节的东西一概非论，专揪大头，哪位妃子刺探御前行迹，哪位妃子偷学邀宠手腕……最后一统计，永寿宫竟然跟筛子一样，廖朱紫跟前的宫女寺人竟一多数都背后有主。
天子或许是想将丧失降至最低，但不管是徐贵妃，还是和嫔，恐怕都不会领他的情。
乔荣从潜邸就跟着天子了。天子保养得宜，头发黑亮，还三十如许。但乔荣就算贵为正四品的寺人总管，算是寺人里的头一等，也到底是服侍人的。每日饭不正点吃，觉不正点睡，还日日殚精竭虑，耗操心血的，早就须发斑白，如老翁一样，若在百姓家，早该含贻养孙了。
乔荣佝偻着背伏在地上，老态毕露，“是主子孤负了陛下的希冀。”
乔荣如何鞠问廖朱紫，周瑛不得而知，但顶多一炷香后，乔荣就带着动静返来了。
天子连个辩论的机遇，都不筹办给和妃吗？不，现在该说是和嫔了。禁足三年，也就是说即便和嫔生下皇子，这位必将会被和嫔寄予厚望的皇子，也会被亲生母亲扳连，一出世就禁足吗？就算三年后禁足令解，时移世易，和嫔又可否卷土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