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驭马人姓曹名升,年过三十,已成了家。因他供事的酒楼与舒家堆栈有买卖来往,几次会面,便与舒家小棠混了个熟。他唤舒棠小掌柜。舒棠唤他曹大哥。
那一年,一样的天,一样的景。云府巷子外,她一人躲在石墙后,看云沉雅上了马车,看车马远行,消逝在六合涯涘。
白贵白管家是个软骨头,惹不起这主儿,赶紧将话头接去,道:“据臣……据老奴所闻,至公子分开南俊京华,已两年不足。”
第二日,英景轩“回光返照”,神采奕奕地揣了一打银票,轻装简行,逛江山去了。
那是舒棠最后一次念及“云官人”这三个字。而后近两年,此人像是从未在她生命里呈现过,再也不被念及。
舒家小棠之前的事儿,曹升也略有耳闻。说舒棠原是个弃妇。两年多之前,一名动京华城的公子哥当着世人面说要娶她。舒家这头连嫁奁都备好了,谁想那公子哥家里头出了事儿,没说个实在起因,撇下舒棠便走了。一去两年余,杳无消息。
真的是女大十八变。
他折扇一扬,朝四周泣声曰:“本来我内心非常伤悲,听诸位这么一安慰,便好很多了。”
曹升晓得没说动她,又因晓得舒棠孝敬,便旁敲侧击:“退一步说,便是你不想嫁,今后你爹老了,总得有个半子来照顾不是。女儿知心,却也比不上儿子力量大,无能活。”
直到拜别时,舒棠仍然信赖他,哪怕她一人立在春季里,心中空荡荡的,只要满天满地哭泣的风声。
但是,可巧的倒是名动大瑛永都城的美人儿,户部尚书之女沈眉,却在那战地北荒被大皇子英景轩给找到了。
这桩事是天子不急寺人急。曹升见舒棠又回绝,不由问道:“小掌柜,你这是瞧不上呢?还是不想嫁呢?如果瞧不上呢,咱就找户再好些的。如果不想嫁,你自个儿总得有个理儿不是?”
舒三易愣了好久,呵呵笑了两声,忽地自嘲说:“闺女儿,你跟我还真像哇。”
实在,两年时候,日月不敷以变动,乾坤不敷以斗转,但这热热烈闹的大家间,却足以产生几桩令人咀嚼回味的事儿。
二选一,不是甲,便是乙。
嘴角莫测地浮出一丝笑,英景轩忽地“刷拉”扬扇,摇三摇,说:“去瞧瞧。”
遂,促进一桩夸姣姻缘。
展转两年余。
但是,以上传闻还说的实打实。若将街头巷末虚传的八卦调集在一起,那便有得测度了。
没人坐在屋角摇扇,没人会跟她说夏光好,没人会接过桃子搁在手里转悠,不吃不言语,只要一脸尽情的笑。
她追了几步,然后顿住。茫然间忆起云沉雅曾说的一句话。
曹升忍了忍没能忍住,终是道:“小掌柜,我家那老婆子又替你说了门亲,你好歹也去看看啊?那小子,年前中了秀才,现在家里头小门小户也是开堆栈,不错的。”
“嗒”一声,扇子在手里一敲。英景轩道:“司空,我们多久没去南俊了?”
做足戏,他这才道:“儿臣、儿臣……怕是如何也好不起来了但——”
但是,一行四人,虽是游山玩水,却真有闲事在身。
屋外车马辘辘,驭马人大声唤一句“小掌柜”,舒棠便承诺一声。开了小偏门,出去几人将酒坛子搬了,舒棠按例与驭马人唠嗑几句,送他出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