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枫愣了愣。半晌,他垂下眸子,走出了偏厅,一边道:“大哥要来便来吧,事已至此,我过两日便走了。”
舒棠指了指骡子车,道:“方才司空公子与我说,酒铺子的马吃坏肚子了,拉不动马车,又说云官人想随穆公子回家一趟,让我驾骡子车载你们去。”
景枫一怔,昂首看向云沉雅。
云沉雅愣住,半晌,他轻笑一声,从瓷盘上拿起酒杯在指尖转了转,问:“你方才说,北荒之战结束后,你在香合镇留了半年,那以后呢?”
到现在,舒棠也发觉出两人之间氛围不对。她对景枫点了下头,又看向云沉雅,犹疑道:“云官人,穆公子他……”
景枫一愣,垂下眸,没有答话。
景枫喉间动了动,在云沉雅推开轩门时,一字一句地说:“既然大哥分歧意,这一趟,只当我没来过。但是小遇的仇,北荒万千将士的仇,我不管如何都要报。”
云沉雅眸色更黯了些,没有说话。
柳遇,柳下相遇。
景枫默了一默,唤了声:“大哥。”
“白老先生,你仿佛——欠我一个解释?”
“住那里?”云沉雅忽地问。折扇敲了敲掌心,他又说,“我随你去看看。”
云沉雅淡笑一声,安静道:“柳遇归天,你连本身这一关都过不了,又遑论报仇?”
“你本日若能废我一只手,我便收回方才的话。今后后,你要去窝阔也好,要找柳遇也好,我都不再管你。”
下午阳光太烈,舒棠将骡子车系再树旁,抬手在眉间搭了个棚。云沉雅见状,一边扬开折扇替她挡太阳,一边对景枫说:“你这两年,都是一小我?”
司空幸将方才之事在心头过了一遭,回身拱手道:“白老先生,鄙人有一事不解,何故至公子不奉告二公子沈眉蜜斯就是柳遇,而两年前的北荒之战,也并非满是他的错?”
白贵三人面面相觑,正要跟上去,忽见云沉雅顿住脚步,微侧过脸,投来一道凌厉的目光。白贵只好作罢。
白贵白他一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想了想,又忧心道,“二公子是个倔脾气,至公子明天又动了怒,两人这番,少不得要动一回击。”
景枫先是一愣,垂下眸子,亦是悄悄回了句:“我情意已决。”
景枫的背影一滞,半晌,他答:“北荒之战结束后,起了瘟疫。我在香合镇留了半年,厥后疫情获得节制,我便分开了。”说着,他将宅门推开。
正中午分,阳光歇在墙头,墙根没在暗影中,微湿。景枫眯了眯眼,望向来者。那人还是这副模样,流俗闲散的神采,笑起来风华绝代。
景枫听了这话,却不该声。他推开正房的门,见云沉雅并不跟来,便对舒棠说:“小棠女人稍等,夏季暑气重,我去倒些茶来。”
此话出,司空与白贵互看一眼,白贵猛拍一把脑门,“对啊,不是另有个舒家的小棠棠嘛!”
云沉雅的目光掠过他二人,将折扇收起,淡淡道:“回云府再说。”
景枫沉寂道:“嗯,她虽小聪明奇多,可儿倒是极好的,有一次,她也与我说,人间虽大,但她只要我这么一个亲人。”
景枫的住处,离棠酒轩并不算远。骡子车跑了不到两柱香的时候,便在一家宅邸前愣住。
云沉雅身形顿住。半晌,他回过身。日晖倾洒在他周遭,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有说不出的冷冽:“你别忘了,你的嫡妻柳遇,就是因你而死,若要报仇,你怎不先自行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