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不大,却震得房梁嗡嗡直响,言语诛心,药慎行面上挂不住,沉着脸道:“说得冠冕堂皇,别觉得我不晓得。你在清华学的阿谁甚么劳什子考古,还不就是把挖坟换个好词儿么?你阿谁教员李济,不也是到处乱挖么?”
药慎行一听,心想这清朝遗老公然是来求五脉做这件事,心中有些难堪。
黄克武一步当前,横掌于胸。这时一只干枯的手翻开蓝帘,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竟然是富老公。他扫视一眼,缓缓开口道:“五脉的朋友,请留步。”那张衰老的脸在烛光辉映下,显得很有些诡异。
毓方一听,晓得是冲他们两个来的,赶紧解释道:“这是曲解,两位都是我朋友,我是接待他们来谈事。”那差人哼了一声,把目光投向许一城。许一城道:“确切不是绑票。”
卡车开出去几里,许一城对为首那冷脸的差人一拱手:“付贵探长,辛苦你了。”付贵眼都没抬,冷着脸,靠在车厢边上带搭不睬:“你一句话,害得我们一帮兄弟忙了半宿,一向到早上才查到这里。”
说到这里,他双目出现血丝,重重一拍桌子,铜磬差点摔在地上,幸亏被富老公伸手接住。这老头老态龙钟,接东西的行动却迅捷如电。
从卡车背面噌噌跳下来五六个差人,把宅院大门给围住了。为首的差人身材不高,下巴微微崛起巴尖削,眼神里却带着狠戾,如同一只悍狼。他走到毓方跟前,毫不客气地说:“你就是毓方?”毓方一拱手:“高碑店的警官我都熟谙,这位脸有点生?”那差人嘿嘿嘲笑,底子不接他的话:“有人告发,说你这里有绑匪行凶。”
这未免太荒诞了。东陵是帝王陵寝,且不说这类行动会形成多大的交际纷争,单是陵墓范围来看,也不是这十几位传授的考查团能吃下的。除非……日本人公开里出钱脱技术,打通海内的盗墓贼代庖,他们则在幕后吃货。这不算新奇事,海内很多古玩贩子,就暗中豢养着很多土夫子专门挖货,谓之“养蝼蛄”,是时下最风行的一种“合作”。
以五脉在都城的人脉耳目,想要查清楚淑慎皇贵妃陪葬明器的去处,不算甚么难事,只是有一桩难办之处:历代以来,古玩贩子和盗墓贼之间的干系千丝万缕,暗里牵涉极多。是以对盗墓之事,古玩行的人不会公开支撑,但也不会公开反对,采纳不闻不问的态度。五脉如果动手去查,只怕会坏了端方。
这只玉雕的辟邪瑞兽,脑门竟无端裂开了一条缝,如邪似佞。
药慎行不由问道:“这类行动,是严峻犯法,如何不报请当局处理呢?”才说出口,他本身先笑了,现在当局自顾不暇,哪还不足力管这些前朝死人骨头的事?因而又改口说道:“即便当局不管,也能够在报纸上刊载消息,让官方个人一起号令庇护东陵,也是一种做法——可宗室为何对此秘而不宣?”
许一城笑道:“赶明儿我在鸿宾楼宴客,好好犒劳一下诸位。”付贵一摆手:“免了,这席我可不去吃。我奉告你,没下次了。”许一城拿出那玉貔貅,递给付贵:“这是好东西,给哥儿几个拿去喝茶吧。”付贵眼皮一翻:“你如果给我,我下次就按这个价码免费。”许一城把玉貔貅硬往他怀里一揣,笑眯眯地说:“你不说没下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