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郁文额头青筋一跳,仿佛被戳到甚么把柄。可他手里的枪始终顶着许一城:“正因如此,鄙人才不得稳定卖保藏,好有点养老的下落――许先生不会不成全我吧?”他眯起眼睛,悄悄扣动扳机,枪后击锤微微抬起,只要再施半分力量,许一城的脑袋就得被打成烂西瓜。
莫非……这君子棋真跟我有缘分,冥冥当中有天意唆使我去投蒋?
他把那枚炮拿回到手上,左手从海底针里取出一枚扁头小铲,点在棋边刻的福寿蝠头上,沿着蕉叶用力一铲,棋子回声裂成两半。许一城又拿出一把小镊子,悄悄一拔,竟从棋子中间拔出一方晶莹润白的石片。吴郁文“啊”了一声,差点从炕上坐起来。难怪棋子儿握在手里重量有些古怪,本来这金丝楠木只是内里薄薄的一层皮,里头竟然裹着一方白如凝脂的厚玉。
“啪”的一声,吴郁文的手枪掉落在炕上,神采惶恐非常。
刘一鸣镜片后的眼神一闪,嘴唇挪动:“没听许叔说吗?我有预感,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黄克武站在原地,却没人接他手里的承担。那些精英人物都不经意地把脸别畴昔,装没瞥见。药慎行说了把承担往里送,可没明白提出让谁去送。刘一鸣心中嘲笑,家里这些长辈一贯如此,他们怕会被扳连,连送承担都不敢。他一扯黄克武的承担:“老黄,没闻声族长说的吗?我们走。”
“你猜会是谁在里头?”黄克武俄然问。
许一城似不焦急,点点棋盘:“您真不再揣摩揣摩这残局了?”吴郁文不耐烦道:“时候不早,别让外头人等急了。”许一城微微一笑,把棋盘一拂:“也好,也好,您但愿先看哪件?”吴郁文把枪口一拨,点了点手边的一摞棋子:“就先看看这副象棋吧。”
许一城笑道:“内里棋子是圆的,内里玉是方的,这叫外圆内方,暗合君子之道,以是这副象棋,叫作君子棋。做这套象棋可不简朴,要先拿整块的金丝楠木雕成棋子模样,中间挖出大空来,比玉片稍稍窄那么一丝。然后上火去烤,把大空烤软,再把玉片塞出来,木缝合拢,就结健结实嵌在里头了。匠人再沿木缝雕出蕉叶纹,以缝为叶茎,看起来浑然一体,天衣无缝。”
“那……家里派谁来掌眼?”黄克武皱眉道。
这一千多大洋对贫民来讲,是倾家荡产,但对这些贩子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常日里办理官府都不但这些数。他们唯恐吴郁文悔怨,忙不迭地纷繁抬手应和。
吴郁文连眼也不抬:“东西拿来了么?”黄克武上前一步,把宝蓝皮儿的承担递畴昔。许一城接畴昔搁在炕上,顺手解开,内里暴露一卷黑布。他把黑布一摊,顿时射出一股金锐之气。连如老衲坐定般的吴阎王,都不由得抬眼看过来。这布上衬着一扇亮褐熟牛皮,牛皮侧面烙着一个四合快意云的小印,且不是平常锦缎上的四合快意云纹,中间多了一轮日头,如破云而出,非常抢眼。牛皮上别着一排小巧精美的东西,有钩有铲,有刺有钻,质地乌黑精钢,黄杨木的云边握手,一式俱是五寸是非。
奉天兵是张作霖带来关内的东北军,军纪很差,老百姓暗里里都叫胡子兵。自从十七年初南北再次开战以来,张大总统在山东、河南的战事一片腐败,北伐军一起北上,北都城里的奉军伤兵越来越多。上头不管饷,这些伤兵手里除了一条枪甚么都没有,因而三五成群,逢人就抢,见店就砸,差人都不如何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