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不忍逗留,感喟而去,暮霭沉沉,覆盖六合,侍卫们无声无息,在四周添上烛火。
何肃却笑了,低声问:“你是在恨我当日对敬安王府动手?不错,你我一同长大,情同兄弟,敬安王也如同我长辈普通,为了护这王权,我当日确切太狠。”
其他老臣,纷繁掩面而泣。
何侠姣美的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烟,让人看不清他眸底的苦涩,“我能有本日这般威风,不谢你,又要谢谁呢?”
归乐都城外的平原上,何肃在云常雄师之前,舍弃至尊身份,向仇敌跪下。
酒水菜肴鱼贯奉上,何侠端坐庭中,命侍卫退后百步,遥遥保护。
两人冷静对饮,王后轮番斟酒。
“晓得了,娘。”
“大王……”王后在身后低低惊呼,轻声抽泣起来。
母亲未叮嘱完,何侠已兴冲冲转出院门,找到娉婷,也不管她正在忙甚么,牵着她的手就跑,一溜烟地出了王府大门就上马挥鞭,去得无影无踪。
兵临城下。
苦酒,一杯连一杯的,都是苦酒。
何侠看着归乐王后伏在何肃脚边恸哭,脸上掠过一丝昏黄的感慨,半晌后,神采却变得冷峻,“这女人和她父兄夺权乱政,为祸归乐,令你丧失统统,你竟然还护着她,这等好笑的妇人之仁,真不像你的所为。”
归乐王后静坐一旁,瞧出何侠安静神采下的无穷恨意,不由打了个暗斗。
国没了。
“罪人何肃,无能管理归乐,导致民不聊生。自古,珍宝皆为能者得之,何肃愿向云常驸马奉上归乐国国玺,以表归顺之意。”沉抑的话,一字一字从何肃喉间挤出。
他获得了归乐都城。此城已经没有了敬安王府,没有了爹娘的笑容,没有了娉婷,只剩下一个何肃,成了此生当代的仇敌。
酒入愁肠,更添愁意。
归乐王后持壶,低眉敛容,静坐一旁。
父亲在堂前与朝中大臣畅谈政事,母亲被侍女们簇拥着闲谈宫中妙闻。偶尔见何侠从院外仓促走过,母亲就会从椅上站起家来,隔着纱窗叮嘱,“侠儿,内里人多,乱着呢。出门必然要带上侍卫,不要单独领着娉婷乱跑。”
“既然如此,你快去吧。别骑马,如果摔了可不是好玩的,还是坐马车好……”
过往的一幕幕在混乱的蒿草、焦黑的壁瓦中忽远忽近,每一正法寂都伴跟着无数回想,挥之不去。
何侠举杯,与毁了他敬安王府的仇敌对饮,杯杯苦涩。
另有谁?
但现在内心再如何哀思,也不能不顾大局,想着身后代人的存亡只在何侠一念之间,何肃忍痛低头道:“恭请云常驸马领军入城,王宫各殿已经腾清,供云常驸马利用。”
何侠神清气爽,意气风发,一手提缰,目光向下缓缓一放,在国玺上漫不经心肠瞥了一眼,唇角扬起,“收了吧。”
“另有,如果时候晚了要在王子府用膳,记得……唉……这孩子……”
落日暗淡,空庭萧瑟。
何肃跪着,将国玺高举过甚,双臂微微颤抖。
归乐王后倾前,冷静为他们的酒杯加满。
昨夜之前,她还感觉他们伉俪已形同陌路,但现在,心窝却仿佛被铁棒捣碎了似的,痛不欲生。
何肃双手捧着国玺,缓缓举起奉上。
“敬安王府被大火烧毁后,一向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