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已经完整荒废了,水池里漂满浮萍,水面上偶尔凸起气泡,在水里游来游去的,不是色采素净的锦鲤,倒像是灰玄色的小野鱼,也不晓得是如何到这水池里的。
一名何侠的亲信侍卫在大道上截住了意气风发,正要往王宫去的飞照行,“小敬安王不在王宫,飞将军请往敬安王府。”
“我诛杀了何肃一族。”何侠说完又问,“你听到内里的传言了吗?”
当她在云常王宫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天下已经没有甚么能束缚何侠、禁止何侠。
但今后对着何侠,倒多了三分谨慎。
归乐溃败的残军已经被毁灭洁净。他随身照顾的两个匣子内,别离放着乐狄和乐震的首级。
飞照行听罢,似有话哽在喉咙,但又说不出甚么,总感觉本身遗漏了一些事。正在思虑,有部属来报,何侠赏他的东西已经送来了。
飞照行早就晓得这事,因而痛快地在递上来的文书上盖了印,算是将永昌军交割清了,才送走了那群拿了很多赏钱的侍卫。
飞照行虽感觉不当,但何侠字字笃定,仿佛已没法回转,只好不再作声,点了点头。
“我也不必瞒你。”何侠瞅着他,又是微微一笑,“内里的传言倒也没说错,何肃并没有在归降后与王后运营刺杀我,归乐王族三人是被我无端诛杀的。”
何侠早晓得他来了,回身打量他一眼,笑道:“辛苦了,你做得很好。我已经筹办了犒赏。来啊,念。”
晨晖的晖映中,飞照行领着班师的军队行进在平坦大道上,远处归乐都城的城门已映在他眼底。
过了城门,越往城里走,街道上越冷僻,偶尔瞥见的,都是在云常兵士反射着寒光的锋刃下,惶惑不安的面孔。
飞照行暗奇,他获得了天下,反而比本来更不欢愉了。边想边偷偷瞧何侠的背影,直直挺挺,好像绷紧的弦。
卖力传信的府役早被吓得捧首溜开了,只剩下师爷杜京皱眉看着番麓像被人捅了屁股的老虎似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也晓得不能不管。”番麓吼怒了一顿,火气都宣泄完了,终究浑身轻松,又笑起来,用脚尖碰碰地上那团公文,猛一发力,把它踢到角落去了。
这一对父子,曾是他的仆人。他曾跟随他们,为他们冒死,流血流汗,最后却成了捕到兔子后的狗、射下飞鸟后的弓。
飞照行睡得正蒙眬时,却不知为何浑身一冷,被吓醒过来。
他们一前一后,在草丛里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何侠走了好久,俄然作声,“没想到这么快,连归乐也亡了。”言辞间竟有很多感慨。
回到给他临时安排的府邸,飞照行想来想去,总感觉有点不当,因而将一个留守在归乐的亲信召了过来,问:“小敬安王回到归乐后,是不是看上了甚么女子?”
飞照行一愕,正不知如何答话,何侠已经转了话锋,“商禄将军战死了,永昌军现在由谁掌管?”
“你如何看?”
谁又比得上何侠?阿谁大志勃勃,勇猛善战,剑法和目光都一样凌厉的小敬安王。
一千精兵,在鸿沟化整为零,潜入云常要地,又悄悄在且柔城外汇合。这些兵士都是历经大战后保存下来的精锐,个个精得像鬼一样,没有一个出岔子,一点动静也没有泄漏。
城守大人明天的肝火真是非同小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