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王转头凝睇他，动唇，“你说。”
“攻入都城并不困难，东林的精兵现在尽在本王手中，这也是大王顾忌本王的启事。”楚北捷点头道，“可即便攻入都城，杀了大王登上王位，东林又将如何呢？一旦内哄，国浑家心惶惑，臣民不能同心，内里虎视眈眈的诸国就会趁机进犯。我们莫非但愿东林落到被他国宰食的境地吗？”
“大王……”王后低呼一声。
楚雷听着殿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可大王迟迟不肯移驾，不由得暴露焦心的神采，但君臣有别，只好皱眉回禀，“传闻官员的宅子都被看管起来了，那些叛军将领对朝中官员都很熟谙，一起上见一个抓一个，不知囚在那里，但性命应当临时无忧。大王，时候贵重，请大王移驾！”
“谨遵王命。”楚在然提起笔，他为大王草拟王令数十年，经历丰富，浩繁文书都能一气呵成，待搁笔，一篇洋洋洒洒的让位王令已成，流下的几滴老泪，晕开了几点墨迹。
“王弟的军队，搏斗布衣吗？”
门内站着一人，一身铺满灰尘的盔甲，面庞俊朗，气度不凡，手按腰间宝剑，叹道：“王兄见了北捷，内心必然很难受吧。”恰是为东林王朝立下汗马功绩的镇北王。
东林王叹道：“你哭的是甚么，寡民气里明白。爱子惨死，蛛丝马迹指向王弟，寡人一时胡涂起了狐疑下了王令，逼反十万刀口舔血的精兵，导致国度大祸。现在看来，老丞相所言极是，王弟要夺这王位又何必杀我二子，十万精兵在手，回师反攻都城便可篡位。”
“神勇将军！”
砰！殿门俄然被推开，跑进一个吓得浑身颤栗的小寺人，跪着颤声道：“大王，启禀大王……他、他、他……”
顿时，大殿中哭声一片。
“大王！”白发苍苍的右丞相楚在然蓦地高呼一声，扑到东林王脚下大哭道，“老臣当日苦劝大王莫对镇北王下那道严令，以免精锐尽叛，大王肉痛两位王子之死不听劝止，派桑谭出城颁令，现在公然招来我东林大祸。事到现在，老臣再进一言，若大王不纳，老臣当即一头撞死在大王脚下。”
夜空下，如巨蟒般蜿蜒前行的兵马步队，敏捷向东林都城扑去。
东林王深深凝睇楚北捷，“王弟要的另一样东西，又是甚么？”
东林王长叹一声，“罢了，请他出去吧。王后及其别人都到殿后去，楚丞相留下。”
东林王瞥一眼面无神采的楚北捷，他们兄弟豪情深厚，这么多年来一向相互搀扶，不料竟有本日。他取出大王玉玺，在这道决定东林将来的王令上落了印，连同大王玉玺一同交给楚在然，强笑道：“交给东林下一任国主吧。”
有赫赫之功，身为大王亲弟的镇北王彻夜尽起东林精锐，同室操戈。
楚北捷信赖地点头道：“问罪这批英勇的将士，将减弱东林兵力，招来更大祸害。王兄若不是为免生灵涂炭，怎会甘心让出王位？唉，北捷虽是疆场虎将，论为王，却远远不如王兄的胸怀。”
“老臣没有发昏，大王。”楚在然昂首看着默不出声的东林王，老泪纵横道，“四国狼籍多年，东林军曾三番五次攻占他国，结下深怨很多。如果东林产生内哄，国力稍显微小，仇敌群起攻伐，四国中第一个被灭国的，就会是我东林啊。为了我东林，请大王志愿让位，以免变成内哄。老臣……老臣说出这等背叛之言，自知极刑，甘心立死。”头重重地在打磨得发亮的大理石地砖上连磕几下，声声见血，染得满脸鲜红。血面白发，狰狞中无贫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