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已经死了。
无所不在。
受伤野兽似的呼啸震惊山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抖落。整座松森山脉，在楚北捷悲怆的吼声中沉默。
他来晚了，晚得太短长。
阳凤紧握着剑的手越颤越剧，交缠的指垂垂松开，哐当一声宝剑跌落在她的脚旁。
“嫁给我。”
有人一个手颤不稳，手中的剑差点掉下来。
不错，他害死了她。
“你善琴，能歌，兰心，巧手。跟那些女人比，我甘愿娶你。”
世人猛退数步，一脸警戒。这位当世名将，曾在堪布将他们则尹大将军打得一筹莫展，几近毁灭了全部北漠。
“她赶上了狼群，只剩下那支夜明珠簪子和残破的衣裳，另有……”则尹的拳头紧了紧，低声道，“另有几根骨头。”
不相负？ 永不相负，在那里？
机灵者吼怒一声，回身便去报信。剩下的人强压着胆怯，持剑围着楚北捷，大家的眼睛都盯在他腰间的宝剑上。
娉婷不是如许的。她娇小、小巧，在雪天里，脸颊会透出一抹淡淡的云彩，喜好看雪夜中的星星，却又像猫儿一样，常常寻觅暖和宽广的胸膛，舒畅地依出来。
这些恐吓对楚北捷来讲不啻儿戏，他那里放在眼里，不避不闪，坐在顿时，环顾一圈，沉声道：“奉告则尹，楚北捷来了。”
灵堂中沉寂无声，只要阳凤的眼泪，大颗大颗，流淌不尽似地滴在地上。
楚北捷端坐顿时，好像从天而降的神将，被他们狠狠盯着，神态却悠然自如，模糊透出一丝高兴的期盼。
则尹甚么也没说。他悄悄拥着本身痛哭的爱妻，直迎楚北捷的目光。
这喝声好像虎啸，反倒让阳凤复苏过来，停止了捶打一向安抚她的则尹，呆呆转头瞪着楚北捷，通红的眸中仿佛要滴出血来，一字一顿道：“你害死了娉婷，你恨她，你把她送给了何侠，你让她孤零零地死在雪地里。”字字从洁白齿间挤出，阴冷的声音，仿佛从鬼域深处传来。
俄然闻声一把锋利的女声，“楚北捷！楚北捷在那里？”
“我……”
如何能够？这如何能够？
那工致的指，那绝世的笑，那醉人的香，那轻舞的身影，如何能够逝去？
楚北捷跨进的，竟是一间灵堂。
让她踏着一地心碎，在利刃的寒光下，登上了远去的马车。
她的一笑一颦，就在氛围中，在花香中。
楚北捷回身，他的眼里看不见任何气象，没有阳凤，没有则尹，也没有路。
“娉婷……”他伸开双臂，竭尽所能地拥抱。
“东林的楚北捷？”
“娉婷，你在这里……”他用最和顺的声音，悄悄对着深黑的棺木道。
“还愣甚么？快去通报。”楚北捷胯下骏马打了个响鼻，向前挪了一步。
在那里？娉婷在那里？
“有人在等我。”娉婷淡淡一笑，眼中闪过柔情和神驰，悠然举手，掠平两鬓被风吹乱的发丝。
死，他无颜恳求她的谅解；生，他无颜讨取她的骸骨。
阳凤是娉婷至好老友，和娉婷一同长大。楚北捷识人无数，天然明白阳凤现在的哀伤，绝非作假。
楚北捷一招制住阳凤，想着她是娉婷老友，倒不敢如何，指尖在她细白的腕上用力一弹，再顺势悄悄一推，阳凤安身不稳，向后跌去。
让她被环绕的狼群，一片一片撕下血肉，咬断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