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娉婷浅浅而笑。
“啊!”娉婷低呼一声,吃疼地松开五指。
失了神采的眸子凝睇天涯,圆月高高吊挂在夜空中,霜雪一样的清辉。
他恨她青丝如瀑,肌肤赛雪。
抬起蕴泪黑眸,见暗处一道人影缓缓走来。脚步沉重,手持宝剑,低垂着头,恰是楚淡然,明显是返来复命的。
三坛烈酒酒性发作起来,拿着宝剑直冲西厢,全无了常日平静安闲、谈笑用兵的模样。
楚北捷一人待在房里,全部晌午都没动静。也没有不怕死的人敢擅自进东厢。
“本王不想杀你了。”
气候奇差,一丝风也没有,眼看火烧云褪去了色彩,天光一分比一分少,垂垂暗中覆盖上来。楚淡然感觉仿佛有一座山压在心上,大气也不敢喘,一杯接一杯地为楚北捷斟酒。
“她说……”楚淡然皱着眉,吞吞吐吐道,“她说……真恋慕这琴,毁得这般痛快。”
楚北捷大步走向角落的床,浑身酒气,红着双目,沉声道:“本王要你用一辈子来赔偿。”说着将怀中暖香往床上一扔,压了上去。
“王爷,这……”
楚淡然出了房门,惶惑不安。天井中氛围沉闷,仿佛连老天也在预示着不祥。他不敢分开太远,便守在东厢内里等待楚北捷调派,又暗中派人去西厢密查娉婷动静。
起码西厢,不再空荡荡。
楚淡然听得内心发紧,转头一想,看眼下的风景,王爷的心结怕是解不开了,与其渐渐折腾,或许真不如痛快了断,因而只点点头叮咛部属再去察看。
他恨她似仙子自九天而降,美目流转,惑民气魄。
娉婷头插凤凰玉钗,耳垂金坠,身穿五彩锦面金丝坠边裙,一双翠绿绣花鞋露在裙摆下,烛光下,面若桃花,眼眸灿若星斗,华贵雍容,不成方物。
“奉告她,我楚北捷此生,最恨又最爱的,只要一小我。我再也不折磨她了,我给她个痛快。”楚北捷紧紧盯着烛光,仿佛那光里有另一小我的影子,猛地一咬牙,“去,取她的性命返来!”
握着她的仿佛是把铁钳,在细瘦的手腕上微微用力一捏。
楚北捷酒量如海,喝了这么多,眼神一点也不迷蒙,像越喝越复苏似的,玄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如夜间丛林中若隐若现的猛兽。
楚北捷俄然笑了,“你坐下,陪我喝一杯。”说是一杯,喝起来成了千杯直下。楚北捷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神采,也不说话,烈酒一杯接一杯地倒入喉咙。
肌肤刚触及冰冷剑锋,手腕就被人紧紧握住。娉婷怔了怔,惊奇地展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定夺,咬牙再抹。
伸手取过仿佛已成千年化石的楚北捷的剑,凄然笑道:“我说过,存亡任由王爷。娉婷虽是个大骗子,这话却不是假的。不必借王爷的手,我本身了断。”
“娉婷该高傲吗,天下有谁能被楚北捷曲解?”
楚淡然赶紧推开房门出来。楚北捷坐在背光处,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采,但身上已规复了在疆场上的笃定气势,想必内心已经有了定断。
“给娉婷最后一个机遇吧。让娉婷用究竟向你证明,娉婷毫不会做让你悲伤的事。”
“王爷……”楚淡然昂首看他一眼,扑通一声,蓦地双膝跪倒,“请王爷惩罚,部属……部属实在下不了手,娉婷女人的眼睛……部属看着那双眼睛,实在是……”说着握过宝剑的手指冒死地抠着地上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