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快去吧。别骑马,如果摔了可不是好玩的,还是坐马车好……”
进了城门,熟谙又陌生的感受向何侠狂涌而来,这座陈腐的都城是他出世生长的处所,他曾玩耍游走于柳巷,策马欢娱于大道。
身边一名亲信亲兵应道:“是。”上马接了过来。
满屋残物收去,置上极新的桌椅茶几,上放各色新奇生果。
归乐,归乐的敬安王府,归乐的小敬安王。
未触到辔头,却被某样东西悄悄拦了下来,本来是一根马鞭。
他从没想过,偌大的归乐,会就义在他的手上。
再看四周,富丽的安插仍掩不住敬安王府的道道疮痍,这统统,都出自何肃的双手,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没想到你我另有一起喝酒的时候。”
他悠长地吐出一口气,似在答复何侠,又似在自言自语,“招降信中言明,只要我情愿献国后他杀,会保全我王族中两人道命。不幸天下父母心,为了绍儿,我他杀又有甚么不成?而第二个想要保全的人,我左思右想,到了最后,我想用性命来护住的,竟然还是她……”
“你明白?”
报酬刀俎,我为鱼肉。本身死不敷惜,但……
“晓得了,娘。”
何侠上马,在长满了青苔的王府大门前凝睇好久,终究一步步缓缓踏上熟谙的门路,跨进门槛。
何侠道:“不必说了,我明白的。”
另有谁?
统统都完了。
他确切非常谨慎,即位后奥妙运营,谨慎安插,机会成熟便狠下毒手,烧尽敬安王府一草一木,以后布下天罗地网追堵,终究杀了敬安王和敬安王妃,只落下一个何侠。
何侠捏着酒杯,沉声道:“我要谢你。”
和何侠对饮的,只要何肃。
何肃跪着,将国玺高举过甚,双臂微微颤抖。
“进城……”
何侠看着归乐王后伏在何肃脚边恸哭,脸上掠过一丝昏黄的感慨,半晌后,神采却变得冷峻,“这女人和她父兄夺权乱政,为祸归乐,令你丧失统统,你竟然还护着她,这等好笑的妇人之仁,真不像你的所为。”
爹娘呢?娉婷呢?
好笑的是到了本日他才明白“万分谨慎”那四个字,是如何沉重。
当日敬安王府一夜大火,风起云涌,深受归乐百姓恋慕的小敬安王成了反贼,四周遭到缉拿。现在,小敬安王返来了,但归乐,他们的国,却完了。
兵临城下。
国没了。
“另有,如果时候晚了要在王子府用膳,记得……唉……这孩子……”
思及宿恨新仇,看来本日何侠不但要他的性命,还要将他置于人前各式热诚。
他获得了归乐都城。此城已经没有了敬安王府,没有了爹娘的笑容,没有了娉婷,只剩下一个何肃,成了此生当代的仇敌。
何肃攥紧双拳,藏在袖中,低头咬牙道:“请让何肃为驸马牵马入城,以示诚恳。”
“不错,我明白。”何侠抬头,又喝一杯。
归乐王后倾前,冷静为他们的酒杯加满。
云常雄师划一寂静,兵刃寒光闪闪。
但统统变得如此俄然,令人得空喘气。何侠永久没法健忘,他回眸看着敬安王府火光冲天的那一瞬。
何侠举杯,与毁了他敬安王府的仇敌对饮,杯杯苦涩。
而他,曾经光亮磊落的小敬安王,在北漠使毒杀计毁了敬爱的侍女娉婷;在云常王宫中,舒展着那扇门,听着耀天公主死去,那是他身怀六甲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