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仇恨常常是一种标记式的东西,他感觉应当恨,就这么恨了,全然没在心中问过启事,或许在一些孤寂的夜晚,齐孤鸿也曾经想和中岛鸿枝聊聊,那些三年来无人情愿聆听的话压在心中,每逢夜晚便如野兽般呼之欲出,可再到凌晨,明智扼住感性咽喉时,他的恨意又在逼迫他闭嘴。
就因为,中岛鸿枝是日本人。
时价寒冬,另有几日就是新春佳节,海风拂面,带来阵阵寒意,齐孤鸿紧了紧羊绒大衣的衣领,以一张毫无神采的脸压抑着心中的冲动。
“我,就是不肯与尔等蝼蚁普通,就是不屑与尔等俗物为伍。”
但是也是在这时,男人刚捏起一块点心送到嘴边,再想吃第二口的时候,一对眉毛忽而再次皱起。
藏蓝色的海面上,水汽氤氲,在一片雾蒙蒙中,齐孤鸿眯起眼睛,模糊能看到远方的海岸。
正因如此,乃至于对方即便是个男人,也不由得令齐孤鸿看到愣神,只觉此人固然坐在船面一隅,却足以让全部船面上乌泱泱的百十来号人都在一刹时暗淡无光。
于一群洋人中,齐孤鸿和男人固然同为异类,可对“异类”这类定义的态度却有天差地别。
一套龙泉窑杯碟摆在男人面前,苗条白净的手指捏着一只杯盏,浑然天成,仿佛除了那只手,再无人有资格碰触那样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