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将军的军队进驻凤栖那一段时候,南来北往的交通完整间断,看不见骆队马队在内蒙和长安之间来回穿越。但是人们的平常糊口用品还得保障,特别是食盐,一顿饭没有都不可。陕北的靖边出产食盐,当年首要供应长安。
内蒙到长安之间的官道被封闭了,一条暗道却悄悄开通,沿黄河北上,有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路,那条道儿骡马没法行走,当年赤军北上时走的就是那条路,人背着货色走到险要处,看上边一线天,瞅脚下万丈深渊,略不留意脚下一滑,说不定就命丧鬼域。长安的盐价上涨了数倍,一群男人身背食盐行走在去长安的羊肠小道上,远远看去仿佛一群爬动着的蚂蚁,转头货就是洋布、洋碱(番笕)、洋药(西药)、洋瓷脸盆、洋糖和洋火。当然,赤军初到陕北,兵器奇缺,贩运枪支固然伤害,但是背一支枪到靖边,竟然净赚三块银元,支出颇丰的贸易利润促令人们去冒险,去卖力。那一段日子杨九娃的哥们最繁忙,他们不会去当那些下死苦的脚夫,而是给脚夫们当起了保镳,卖力庇护脚夫们沿途的安然。当然脚夫们也要托付数额不小的庇护费,就那样脚夫们也心甘甘心,出门干活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家有父母妻小,图的是个安然。
郭善人带着儿子去了县城,一幢四合院里只剩下牡丹红一个女人,丈夫不在家的日子牡丹红过得倒也清闲,每天睡到半中午开了门,就能看到自家门前放着两桶水,不消说那是郭全发担来放到门前的。牡丹红把水提返来倒进水缸里,把水桶放在外边,停一会儿郭全发又把水桶担走。郭善人每隔十天半月回一次家,返来时吆一头毛驴,毛驴背上驮着褡裢,一边装着蔬菜一边装着从县城里籴来的麦面,郭宇村不种小麦,吃麦面就要到县城的集市上去籴。郭善人回家住一两天就走,牡丹红无所事事,常常对着镜子堕泪,唱一段《深宫怨》,感受中她本身成了打入冷宫的贵妃……蓦地入耳见村庄里唢呐声声,翻开大门站在自家门口一看,本来是张大山的女儿张东梅跟三狼结婚。那场面比皇上嫁女还场面,内蒙来的呼掌柜、林掌柜走在最前边,紧随厥后的是杨九娃跟谢掌柜,十几个男人汉抬着彩礼在小小的郭宇村招摇而过,村里男女长幼一个不剩,全数被请到漏斗子家退席,那漏斗子戴着青色瓜皮帽,身穿一件绣着繁华不竭头的锦缎长袍,见人不住地点头哈腰,真像从宅兆里拉出来的活鬼,倒是那张大山上身穿一件对襟青布夹袄,下身穿一件黑青布灯笼裤子,扎着绑腿,脚穿牛鼻梁子千层底布鞋,显得萧洒而精力奕奕,俩亲家并排站在一起,看起来是那么的风趣。
天快黑时板脑背着小米,跟爹爹一起,来到烂窑里,那家子很热忱,号召父子俩坐下,板材还跟将来的亲家啦了好长时候的话,看起来这家子人也实在,不像哄人的人,因而两边议定,第二天凌晨过来请他们百口畴昔。
疙瘩是杨九娃部下的头子,卖力沿路脚夫们的安然,土豆家的客人天然最多,当时节土豆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两个女孩长得跟她娘一样结实,穷乡僻壤固然没有甚么值得夸耀,给人起外号倒是一大特长,村人们给疙瘩的大女儿起了个外号叫做磨盘,二女儿起了个外号叫做碌碡,两个女儿往人前一站,确切像两个结健结实的碌碡和磨盘,但是疙瘩不嫌,对他的两个宝贝女儿非常喜好,偶然回家住上那么一两天,脊背上背一个女儿怀里抱一个女儿,仿佛一只狗熊带两只熊崽。疙瘩给脚夫带路,天然尽量把客人带到他家,那一段日子土豆家的院子里盘起了两个大灶,支起了两口大锅,疙瘩娘跟疙瘩爹每天起早贪黑,套上毛驴碾米,土豆半夜起来淘米焖干饭,天明时分就做熟了两锅香喷喷的米饭,吃的菜也不讲究,多数是土豆白菜熬萝卜,客人们吃完饭就睡觉,睡到入夜时就上路,一天只吃一顿饭,一顿饭能吃一升小米。赶脚的男人为了赶路,路上普通不吃两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