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乎,曹管家上个月一张香案贪了半数银子,见姜采青月尾看账时涓滴没提,便更加认定本身的猜想,这个月干脆连假账也懒得做了,归正账目也只要他和账房看,那账房本就受他管,他吃肉,账房也少不了喝肉汤——这张家现在只剩几个年青寡妾,他便是多多贪墨些银子,财帛到手,帐本一烧,就凭张家这几个寡妾,又能怎的?就算有裴家在背面撑着吧,那裴家的二位爷还能整日来给她管账?
“三爷记的没错,恰是。”姜采青忙答道。心说裴三俄然问这个做甚么?若要细心诘问下去,她本身都说不清哪个村镇、家人居处,可不要露馅了。
裴三终究放下茶盏,不耐地开口道,“传我的话,这主子刁恶欺主,方才那三十板子,是青娘子赏的,再去打上三十板子,算是爷代替张家旧主赏他的吧。”他说着扬声对门口唤道:“裴平,你去看着。”
当初张官人丧期里,竟有人觉着裴三温润公子,有礼谦恭,当他是个好说话的,殊不知这厮就是个表里不一的阴狠奸吝。
“把这个狗主子,另有那账房一起送到黑石庄去,好歹能喂牛挑粪呢。”她一抬手,对中间立着的宋庄头说道,“宋庄头办理庄子,便着人看着他,免得他弄甚么作盛饰鬼,庄子里的活计,给他挑些合适的,总不能不着力,白养得他膘肥体壮的。”
姜采青听得一口恶气直冲头顶,穿成如许就够不利了,现在竟还让个狗主子指着鼻子漫骂,还真是越混越不如了,她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被押住的曹管家,正揣摩要如何有创意、有力度的清算他呢,中间魏妈妈开口骂道:“你这刁奴,贪墨欺主,还说敢甚么旧仆!张家的家事,何曾轮到官府来管?你当那官府是你家开的?别说青娘子不饶你,夫人晓得了更不会饶你,你倒是想如何个死法吧?”
当下,姜采青带着些冷酷说道:“曹管家,我跟你说过几次了吧,不经心的主子,谁也不敢用。你倒好,不经心也就罢了,竟贪墨欺主,养出贪婪来了,你既然管事多年,那就本身说说,如许的家奴该如那边治呢?”
“你这看账算账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不必谢我。你可知你错了甚么?”裴三.反问道,见姜采青神情微愕,便缓声吐出一句:“除恶不尽,妇人之仁。”
姜采青忙搁下茶盏,起家让了左边的长官。裴三也不谦让,便坐了下来,姜采青自去下首椅子坐了。裴三坐下后只淡淡说了句:“何必自责,这等欺主刁奴,也不是一日滋长的。”
曹管家嘴倒是硬气,恰好这些年过惯了舒坦日子,骨头却不敷硬气,板子落下去,杀猪一样直叫喊,卖力打板子的两个小厮常日里没少受曹管家的气,是以板子下去便也格外实在,保质保量毫不偷懒。那惨叫声从外院车马棚一声声传来,大半个宅院都听得见。
姜采青一昂首,便看到裴三倒是从偏厅侧门徐行踱了出去,换了一袭青玉色粗布直缀,神清气爽,一扫方才赶路的仆仆风尘,看模样刚洗漱清算过了。
垂垂的,那曹管家也不叫喊了,鼻涕眼泪地哼哼唧唧,裤子竟也尿湿了。围观的仆人们纷繁捂着鼻子,一筹议,他这熊样天然不能往青娘子跟前带,丢外头吧,便一起拖死狗似的拖出来丢在偏厅门外,唤个小厮先出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