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说着话进了偏厅,打理了家中几件采买小事,眼看着天气晚了,便干脆叫人把晚餐送到偏厅来。炖成奶汤的鲫鱼,一条竟有一斤多沉,寒冬冰水里过了一夏季的,那鱼肚子里空空如也,味道特别鲜美不腥。姜采青就着鱼汤吃了半个酥香烧饼,挑了几筷子平淡的小菜,便叫翠绮拿茶水来漱口。
目光落到她挺起的肚子上,便微微一顿,周姨娘内心平增了几分晦涩酸楚。对她们这一群妾室,张官人活着时候,说不上宠与不宠,端方以内对谁都差未几,吃穿用度也都是很好的,但有一点,不管对妾如何,绝对不会灭妻,反倒对正头娘子更加恭敬体贴,这此中离不开礼法二字,却也有人家结发伉俪的情分。
倒跑来跟她说甚么门路,张家的铺子能运来天下各地的丝绸绫罗,天然也不愁门路把收来的棉布卖出去,并且姜采青敢打赌,本地的棉布既然经过行商销往天下,她如许坐地收买,固然投入的资金多,但很快就能构成把持之势,只怕不消她去找门路,门路就该本身找上门来了。
周姨娘压下心底的翻滚,伸手过来,密切地拍拍姜采青放在桌案上的一只手,脸上带着些惭愧说道:“都怪我这当姐姐的,你怀着身孕呢,我实在不该跟你争辩。我这一下午来回考虑,不住地悔怨,你说的也有事理,官人一去,这家里就没了支柱,一大师子就这么坐吃山空下去,你我倒主要的,将来这家业交到孩子手里,还能剩下多少?是你真能把棉布买卖做得好了,也能给孩子多挣下一份产业。”
“娘子叮咛你的事儿都做完了?偷懒的吧,你跑到这儿来做甚么。”花罗笑着说翠绮。要说花罗性子诚恳,却恰好喜好逗翠绮,翠绮便撇着嘴辩驳道:“花罗,你明晓得娘子叫我和茜纱一起学认字,如何才算做完了?”
一进前院的垂花门,便瞥见翠绮正站在门边探头探脑,见姜采青和花罗过来,忙迎了上来。
“奴婢传闻娘子跟周姨娘大吵一架,还不是担忧您吗。周姨娘可不简朴的,官人和大娘子去濮州那几个月,周姨娘当家理事,全部后院都得谨慎看她的神采过日子。”
“当然是真的。”姜采青随口道,“我叫他们去四乡里贴了布告,按时价大量收买细棉布。”
“青娘晚餐用过了么?”
姜采青还真是佩服周姨娘的,下午两人才争论完,这一转脸,人家就笑吟吟主动来赶着说话了,半点都看不出隔阂别扭。姜采青放动手中的茶盏,一面心中感慨,一面也笑微微说道:“刚用过了。银瓶姐姐请坐。”
护院们本日练的是短刀,料峭春寒里,二三十号年青男人皆是利落的短打扮,手握短刀、匕首,跟着王兆,卖力地练习各种行动,看在眼里顿时顺心多了,姜采青带着花罗远远看着,很快便把周姨娘带来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像棉布当然也有,却不是挣钱的主项,富朱紫家穿绫罗,百姓们才穿这些棉麻葛布,约莫因为妇女们都会织布吧,小农经济使然,自家就能织的布,谁还费钱来买?是以销量就很少了。但是棉花传入中原以后,在这偏北方地区已经莳植开来,本地女子织的细棉布是极好的,便会有行商来收买,再贩运到天下各地去。
“庄子、铺子的事情,银瓶姐姐自从交给我,不是一贯不过分问的吗?”姜采青笑笑说道,“我只当银瓶姐姐既然罢休不过问,就懒得再理睬这些俗务,也就忘了特地找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