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掌京畿要务，来往者皆权贵，若非有特别手腕，如何能耸峙不倒？大理寺卿乃大陈刑狱最高长官，又岂是庸人堪任？他们不过是逞强于人前，埋没真脸孔罢了。”
“老爷。”小童敲了拍门，好久以后，里间才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个年青貌美的侍女，柔声道，“老爷睡下了，甚么事明天再说。”
我这才发明他的唇色比常日更淡了三分，面上却有丝非常的绯红。他身上穿戴柔嫩的红色中衣，前襟微开，因在病中，气势也弱了很多，不像常日里那样放肆放肆，倒让人我有些心软了。
唉……
“微臣并非在摸索陛下。”苏昀眼神微动，上前一步，似有些孔殷地辩白，“而是想帮陛下翦除裴翅膀翼！”
“人多，眼杂。”苏昀缓缓说道，“只能同陛下一人说。”
“送出去。”我沉声说。
寡人顶你个肺！
“草民也不敢劳烦陛下端茶送水了，还请陛下躲避，草民自行取用。”他说着就要起家，我忙道：“寡人岂是拘泥于虚礼之人，方才不过是感觉水凉了，踌躇着要不要烧壶热水。”
他缩了下脖子，低声道：“主子明白。”
小童看了我一眼，那侍女也转头来看我，茫然了半晌，终究反应过来，就要拜倒，我忙摆了摆手，低声问：“他真病了？甚么病啊？”
他这草民二字，听得寡人非常别扭。
“举手之劳，呵呵……”我难堪地笑笑，“裴爱卿为国为民，鞠躬阿谁尽瘁……”
苏昀站在本来裴铮所立之处，与本来那人一样，很有些宁折不弯的风骨，不过苏昀如青松立雪，傲岸不群，裴铮那人倒是放肆使然，目空统统。
“陛下别悲伤……”小门路递手绢来，“小门路不会被任何人拉拢，小门路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死人，平生忠于陛下！”
我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久，忽地感觉有些累。
但是……
我攥了下拳，心头有些酸涩，干笑道：“苏御史说话向来公道，这一番话特别……”可贵找到一个经验裴铮的好机遇，千万想不到竟是让苏昀给粉碎了！
苏昀也是这般说法。他说：“裴铮虽一定晓得那封奏章出自微臣之手，但定然晓得，不管直接目标是谁，终究目标都是他。以是这一招以退为进，不管陛下想做甚么，他都能够以此作为威胁，从中禁止。”
——西园郡太守状告东泽郡太守逾界屯兵，扰民清修，东泽郡太守表示未曾逾界，建议重新勘定两郡边界。西园郡太守紧追不放，似有内幕。
我心头烦躁稍退，柔声道：“苏御史可有话说？”
“还要水吗？”我见他一杯喝完，便又问了句。他轻点了下头，我提起水壶又倒了一杯，他微仰起下颚，喉结因吞咽而高低滑动。
小门路怜悯地看了我一眼，“陛下，那如何办……彻夜达旦吗？”
我欣喜说：“甚是甚是。”
不错，他是裴党的人，但他为何要通风报信？他晓得贺兰是贺敬的儿子，晓得贺敬涉嫌漕银亏空，晓得此事与裴铮有关……
“春萝，倒杯水。”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听声音仿佛是从床上坐起了。
如此翻看了十几封，再议的放左边，有决策的放右边，半晌以后，我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边，一阵胃疼。
那两人……我想起京兆尹那娇弱不堪风力的身姿，想起大理寺卿一脸菜色的熊样，不由有些纠结，又有些想笑。“你没弄错吧？就那两人？”